张少爷神色骤变,忙不迭的说:“我先回去了!”拔腿就跑。
薛蟠龇牙,在后头喊:“这种事岂能逃得掉?”
转身回到屋中,见林婶和小林子正围着小傻子安抚,便悄悄走到林叔身边问道:“林叔,先头忘记请教张姐夫尊名?”
林叔随口答道:“那孩子叫张大饼。”
“噗……”虽已猜到九成有点俗,不曾想如此有趣。“谁取的啊。”
林叔也笑了。“他祖父。张家本是开饼铺的,后置下许多田地,如今多半靠收租子过活。”薛蟠又问他两个儿子大名。林叔道,“大名还没取呢,等满了十八岁请族里的老叔公取。”
薛蟠想了想:“那……小名还是先别告诉我。我怕今儿笑死在你们家。”林叔哑然失笑。
后林婶偷偷问情形。薛蟠一想,那个村子小傻子旧年住过,必不会瞒着母亲。便先告诉她李留已死,吓了她一跳。“令郎是李大人手下劫走的,想帮主子养儿子。好在咱们已知道地址了。”林婶连声诵佛。
薛蟠恐怕言多必失,寻个借口告辞了。
回金陵后他去了趟老孙客栈跟毕得闲打招呼。一看这瘫子脸色不大好,问道:“怎么了?”
毕得闲怅然道:“你们江南是素来匪盗猖獗,还是独这两年如此?”
薛蟠心知肚明。从京城回来之后,明二舅心情极好。他本纨绔,天生不大喜欢做忠顺王府的那些差事,早年是迫不得已。他姐因跟裘二和离烦郁了一段日子,经过江南之旅满血复活,回京后已将府中事物大包大揽过去。明二舅如今除了时常跟陶四舅摩擦起电,其余精神悉数搁在熊猫会上了。近些日子,大当家坐镇中军帐,指挥陶家爷俩和十三领着山匪们连续盗空三家盐商的银库,其中苏州扬州和金陵各一家。连同女细作庄子失窃案,四桩案子皆毫无进展。贾雨村固然头疼,毕得闲也不免愁闷。
“据贫僧所知,举国皆匪盗猖獗。”薛蟠道,“只不过江南富裕,更惹眼罢了。”
毕得闲瞥了他一眼:“近日三家富商失窃,你个守财奴竟毫不慌张?”
薛蟠嗤道:“当我家是好偷的?我看了贾大人处的卷宗。那几家皆将值钱畏坷铮银箱子码得齐齐整整,人家偷起来多便宜。”
毕得闲诧然:“你家不是?”
薛蟠得意道:“不告诉你。”
“他们库房的守卫皆不是闹着玩的。”
“大哥,您老是不是忘了裘良都遭过绑架?盐商没有一家是没后台的,寻常绿林人谁敢惹?”薛蟠懒洋洋拿过案头的茶壶筛了盏茶,“花血本修了省亲别院,又被皇太后薨逝搅局不能接驾,亏大发了的那些娘娘家,不妨考虑一下。”乃吃了口茶。“噗——你这什么玩意!”
毕得闲满面无辜。“药。”
“把药装在茶壶里算怎么回事!”
“倒起来便宜。”
“为何颜色与茶水一样?药汁子不都是黑乎乎的吗?”
“并不都是。”
“干嘛不提醒我。”
“没来得及。”
薛蟠磨牙,重重哼了一声放下茶盏子就走。毕得闲心情大好。
他们寻找小傻子时,京城四皇子忽然收到一封信。乃从江南而来,署名“朱大郎”,霎时欢喜。他还以为这厮想不出主意呢!打开信封一瞧,里头写了几句话:“黄公子之愁我已尽知。并已相助。不用谢,你欠我三只霸王蛐蛐。”
四皇子一愣:“他做什么了?”
殊不知有个嬷嬷正鬼鬼祟祟从后门离府,直奔紫禁城而去。
不多时,这嬷嬷进宫跪在皇后跟前。皇后问何事,嬷嬷道:“奴婢奉娘娘命,查看四皇子心中可有姑娘。前儿终于发现他亲手绘了张画儿,是位美人儿,保不齐便是他的心上人。奴婢方才悄悄取来了。”
皇后眉头微动,命宫娥:“取过来。”
嬷嬷取出画像,宫娥接过呈给皇后。皇后将画像随手展开。起先她还懒洋洋的,待开了一大半,美人的脸已悉数现出,皇后的双眼骤然睁得滚圆。随即急忙掩了画像,脸上抽搐几下问道:“还有谁看过这画儿?”
嬷嬷道:“殿下是秘藏于书房的,素日并无人看见。”
皇后微笑道:“故此,独有你我二人看过?”
嬷嬷谄笑道:“奴婢卑贱之人,哪儿敢跟娘娘并称,可吓死奴婢了。”
皇后点头。“那就好。”乃朝身边的大嬷嬷做了个手势,“带她去后头领赏。”
嬷嬷大喜,忙叩谢天恩。大嬷嬷笑眯眯道:“同我来吧。”遂将她领走了。
旁边的宫女太监嬷嬷个个屏息凝神、眼观鼻鼻观心。他们都知道,方才那个手势乃灭口之意。
皇后含笑问道:“这画像,你们方才谁看见了?”
众人都说:“奴婢不曾看见。”“奴才眼拙。”
皇后点头:“很好。记得,都没看见。”乃将画儿卷起,命人取茶炉子来。只须臾功夫那画已烧了个干净。
其实还是有人眼尖的。四皇子的心上人,谁不好奇、不想偷偷蛲蛎幌氲剑那画上之人竟是还没出家时的太子妃杜氏。难怪他时常去静慈庵溜达,还成日同杜家那个名声不好的小姐鬼混,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此事可比他喜欢别的姑娘麻烦太多了。
小朱这主意是他私自定的,没跟薛蟠卢慧安等人商议,只悄悄问过明二舅。明二舅大手一挥:“可。”朱大爷就亲自发信鸽进京了。徽姨收信迟疑许久,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