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丝天光也已落下。
天昏地暗。
可狄青麟仍是死死的,瞪着眼睛,凝视着那个人,尽管垂下的夜幕已将对方也罩进了昏暗中,昏的只能看见一个身形轮廓,暗的只剩一双眼眸,一双像是发光的眼眸。
但那张脸,那张但凡谁见过就绝不可能忘记的脸,他就算只是惊鸿一瞥般扫了一眼,也绝不会认错,他记得很清楚。
这个男人,没死?竟然没死?
不可能。
他心中马上便推翻了这个念头,因为对方实在太年轻了,与他相比简直年轻的可怕,年轻的让人嫉妒,他总是对这个男人心生嫉妒。
他都已生出白发,长出皱纹,对方为何仍是那般相貌,像是和当年没什么变化。
这个不生不死,生死不知销声匿迹几快三十年的人,他怎么还能这么年轻啊?
狄青麟不信,他不能信,也不想信。
上官金虹在熬,他又何尝不是在熬,对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他心中总是有种说不出来的忌惮,所以,他们都不敢轻易的去夺位;但时间久了,人都会老,任他苏青如何惊才绝艳,到头来,也得气血衰败,气虚体弱不是,人生有起有落,等对方走下坡路的时候,到那时候,就是再现世,也难有回天之力。
眼下,这个时机已快到了,春秋甲子一轮回,狄青麟已年过半百,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苏青只会比他更老。所以,对于这个男人,他虽时常想起,但时间越长他便越觉得不足为惧。
因为,他是如日中天,而对方,则是夕阳迟暮,又何俱之有?
可现在,这个男人那双富有生机的眼睛,将他所有的想法,一一撕了个粉碎。
“我不信!”
狄青麟就像是一只恨不得择人而噬的恶鬼,青筋暴起,双眼暴凸,眼仁里弥漫着一条条血线,说的咬牙切齿,歇斯底里。
尖利沙哑的声音在这夜风中回荡着,听的人起鸡皮疙瘩。
本来空旷无人,破败没落的侯府,如今忽见那些阴影角落处冒出很多如鬼似魅的身影来,这些人,都是狄青麟这些年培养的心腹手下。
足有二十余人,手中兵器五花八门,冷冽寒光在风中激起声声清越鸣颤,如澗中清泉浣剑,飞瀑泻流。
不知何时,天边挂起了一轮寒月。
如霜似雪的月华,如银辉般洒落。
终于,立在飞檐上的人开口了,居高临下的目光淡淡一扫而过,也不知是月照进了他的眼,还是他的眼映进了月,光灿夺目,令人心颤。
“看了,你已经忘了我是谁!”
轻轻的话语却似掷地的金铁般带着一股说不出的份量,压迫。
狄青麟整个人忽然从一种贲张的模样飞快平和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平淡淡的道:“不,我没有忘!”
苏青淡淡道:“哦?既是没忘,为何不跪?”
若说狄青麟的眼神之前像是择人而噬的恶鬼,那现在,他平静的就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脸上面无表情的道:“为何要跪?”
苏青松下了环抱的双臂,语气轻缓道:“跪下,你才能继续拥有我给你的东西,我不给你的,你不能抢!”
狄青麟微微仰着头,他月光下的脸,此时此刻格外的苍白,形势已到如此地步,他反而放的更开了,峻刻般的五官轮廓忽似柔和几分,鼻里“呵”了一个腔调,宛如在笑,讥笑,笑苏青的无知,与愚昧,
“也好!”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着与你再较量一场,现在想想等你真的老掉牙了,哪还有什么意思,倒不如,趁你风华未尽之时,彻底了结你!”
苏青轻声道:“我还是像当年那样,给你两个选择,跪下,或者,倒下!”
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狄青麟忽然咯咯咯笑了起来,笑的颤身抖肩,最后哈哈大笑,眼中几乎笑出眼泪。“你以为我这么多年都白过了?你以为你还是当年的你?”
苏青瞧着他那副癫狂的模样,眯眼笑道:
“手下败将!”
狄青麟蓦的不笑了,眼神骤变平静冰冷。
他这辈子就败过一次,便是败给了苏青,成为了他一生难以释怀的执念。
不用他吩咐,只在狄青麟渐阴渐沉的眼神下,那二十余位他培养出来的杀手已似通晓他心意一样,兔起鹘落,将苏青围了起来。
“你还记得当年问过我的那句话么?时至今日,我觉得我已能坐上那个位子,且会坐的很稳!”
苏青双手垂在身侧,右手还拿捏着两根筷子,闻言一扬眉,不可置否的温言道:“你大可一试!”
这平平淡淡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好像一个生杀予夺,大权在握的人嘲笑着弱者的不自量力,狄青麟彻底被苏青那种随意的眼神和语气激怒了。
“呛啷!”
月华下,一缕三尺有余的白芒如银瓶乍泄般亮起,陡然一亮,便似可抵天际,自前厅外笔直斜飞出七八丈,如掣电飞星,自地上飞到了空中,直指飞檐上孤身而立的苏青。
与此同时,那二十余位杀手,如今也都纷纷有了动作,他们可不会在乎苏青是不是大龙首,何况只要苏青死在这,那就都无所谓了。
月色里,但见二十多道不见面容只见冷目的黑影,就像是看见鲜肉的饿狼,齐齐掠起,人还未至,手中已有十数点寒星铺天盖地的打戏!”
苏青却是瞧都未瞧那些暗器,手指一拨,两根筷子已嗖的飞出,接连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