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 正在陪姜知津玩翻花绳。
小金子义愤填膺地将这件讲给姜知津听,末了,忿然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无耻之徒!大公子是什么样的人, 我们还不知道么?单看他对二公子都这么好, 对先家主肯定也差不了!我看那老头根本就是老糊涂了, 大公子要真是干了那样的事,哪里还能容他进京?早就派人在半路下手了,杀人灭口了。现在大公子心地仁善,居然真让他来了,您说气人不气人?”
温摩听说过, 先家主是在扬州病逝的, 临死前守在榻前只有姜知泽母子。
姜知泽的母亲名叫婉娘, 是先家主原本的侍女, 后来收作妾室, 生下了姜知泽。
姜家规矩大,妾在妻前生长子,据说先家主差点丢了家主继承资格。但也从侧面说明,先家主对这位妾室十分宠爱。
先家主在扬州长到二十岁, 入京行冠礼,正式接掌姜家,并迎娶长公主。据说当时先家主还曾经想为婉娘请封诰命, 但长公主坚决不肯,后来还是先家主退让了,再也没提请封的事。
只是从那以后,先家主每年都会带着婉娘回扬州住上几个月。那几个月里, 婉娘在扬州老宅大概也不异于正房夫人, 而姜知泽也不异于正房嫡子。
这也是姜知泽虽未正式接任, 便得到诸多长辈支持的原因——和大半时间在宫里长大的姜知津比起来,姜知泽可是一天天在他们眼前长大的,情份上要更亲近一些。
先家主离世那一年,姜知泽十五岁,姜知津七岁。
姜知泽守在榻前送终,姜知津尚在宫中玩闹。
家主之位交给姜知泽,虽不合嫡庶之道,但古来也有立长不立幼的说法,而且姜知泽表现得恭谦有礼,礼贤下士,一时得尽人心,最狠的是他迟迟不肯继任家主,一心要治好姜知津,好把家主之位让给姜知津,贤名更是达到了顶点。
温摩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在如此优势下还不承继任,但应该不会单纯只是为了赚取一份声名。
他为自己营造的贤名已经足够了,不差这么一点。
但继任是姜家家主,不继任就只是姜家大公子,明明可以一步登顶,他为什么还要徘徊不前?
因为弑父而良心不安?
不,不可能。虽然那忠叔还没来,但温摩已经可以肯定,弑父的事姜知泽绝对干得出来。
问题是,忠叔若真有什么证据,为什么十四年后才大张旗鼓昭告天下?早干什么去了?
一般来干这种事情定然是做得极为隐秘,忠叔偏偏反其道而行之,恰恰证明忠叔并非泛泛之辈,因为一旦他真出了什么意外,人人便很容易怀疑到姜知泽头上,所以姜知泽反而不敢妄动。
温摩想得入神,好在姜知津一门心思地研究她手上的花绳,试了半天也没能翻过去,口里向小金子道:“我有什么好气的?大哥都不气。”
小金子急道:“现在是有人欺负大公子啊,您就这么一个大哥,能由着旁人欺负?”
姜知津这才真的上了点儿心,认真想了想,摇头:“那不能。”
“这就是了。”小金子道,“奴才知道二公子您是个男子汉大丈夫,比那些英雄啊大侠啊还要仗义,您一定会替大公子出头的!”
姜知津脑袋歪了歪:“出头?”
“就是出气,谁欺负大公子,您就打谁。”小金子连忙解释。
“哦哦,这个我会!”姜知津站起来大声道,“给我找几个人,把那个老头绑过来,让我把他打一顿!”
“这不太好吧?”小金子笑道,“您把人绑进来打,长公主肯定要说您不乖了。”
“对哦,好孩子不能打人呢。”姜知津不由问,“那该怎么办呢?”
小金子便出主意:“要不然,我找几个人,趁他还没进京,在船上把他打一顿?这样他就不敢再进京城了。”
温摩冷眼旁观,瞧着小金子撺掇姜知津对忠叔下手。
现在她完全可以肯定,小金子是姜知泽的人。
他在姜知津面前说“打一顿”,实则是打算派人去灭忠叔的口,眼下姜家所有人的目光都在那艘船上,一旦有人动手,肯定很快就会被发现,最后查到是姜知津身上——一个知名的傻子,一心想为自家大哥出口气,死的说到底只是姜家的奴才,你要拿他怎么样?
就算要拿姜知津怎么样,姜知泽顶多面上洒几点眼泪,背后就要去放鞭炮。
真是,好算计。
那边厢,小金子已经报出了姜知津随从之中几个熟悉的名字,姜知津连连点头:“好好好,小金子你好样的,办好了回来我重重赏你。”
“小的愿为二公子肝脑涂地,不敢求赏!”
小金子说着就要出去安排。
“慢着。”温摩叫住他,淡淡道,“方才二公子跟你说的全是玩话,你可不要当真。”
小金子一愣,望向姜知津,为难道:“二公子,怎么办?少夫人说您的话不算数。”
温摩冷冷一笑:“你不用缠着二公子了,这件事我说了算。事情跟二公子无关,二公子不会淌这趟浑水,你若硬要把二公子往浑水里拉,就是你别有居心,休怪我不客气。”
小金子固执地望向姜知津:“二公子,小的到底该听谁的?您的话真的不如少夫人的——”
他底下的话还没说出来,温摩抓起桌上的镇纸朝他扔了过去,他的脑门重重挨了一下,整个人晃了晃,额头立刻有血流下来。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