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摩迷迷糊糊地, 耳边隐约听得有人说话,像是隔着很远的水面传来,听不清在说什么。
她只觉得口干。
不一会儿, 有人轻轻托起她, 甘冽清水送到她唇边, 她大口大口地吞咽,也不知喝了多少,又昏昏沉沉睡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她睁开眼睛,看到了窗外一角阴沉的天空, 听到了淅淅雨声。
有人趴在她的床边, 穿一身灰仆仆的衣裳,头上挽着一根木头簪子, 但发丝却是乌黑顺滑, 如缎子一般。
“津津?”即便瞧不见脸, 单看这头发, 除了姜知津没有第二个。
姜知津立即抬头, 眨了眨眼睛,小心翼翼地问, “你叫我什么?”
“津津啊。”温摩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放心吧, 姐姐只是阴沟里翻船, 居然吃着了毒蕈子, 现在已经没事了。”
姜知津的脑袋在她手心蹭了蹭。
啊啊, 这熟悉的温暖熟悉的感觉!
他昨天是疯了才会想据实以告了, 真告了还能享受这样的温存吗?!
“姐姐你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姜知津试探着问。其实心里明白这句话压根儿不用问, 如果她记得, 早就不会这样对他了。
“记不太清了……”温摩回忆,“我好像看到了龙,还骑上去了……哈哈哈,吃错了蕈子其实也挺好玩的。”
姜知津想到昨晚她拉着他的手奶声奶气撒娇的模样,心里就像是被猫爪踩过,又酥又软又痒,止不住嘴角的微笑:“确实好玩。”
“对了,”温摩正色,“这是哪儿?那个黑衣人呢?”
“我不知道。”姜知津认真地答,“姐姐要骑龙,骑着龙一直跑啊跑,我就在后面一直追啊追,我们就跑到这个村子里来了。还好这里有个大夫,给姐姐灌了一碗药,姐姐才安静了。”
温摩:好像有点丢脸……
所以他们是误打误撞跑出了那片鬼打墙?
“咳,我们的衣裳呢?”温摩赶紧换个话题。
姜知津就不说了,温摩身上也只剩一套里衣。
“跑啊跑,衣裳划破了,就扔了。”姜知津的脑袋埋在她的肩上,“姐姐不要怪我嘤嘤嘤,我不是故意的……”
温摩哪里会怪他?简直有点想夸他。
这屋子十分简陋,想来这村子并不富裕,若是穿着原来的华丽衣裳,就太过招眼,容易引来黑衣人。
这村子名叫李家村,约有十几户人家,虽说离京城不远,但位于山坳坳里,进出都十分不便,土地也较为贫瘠,村人靠山吃山,多以打猎为生。
救温摩的大夫其实也不是正经大夫,而是村长。村长十分多才多艺,打猎之余,还会驱鬼和治病,且药是祖传的一碗,无论上火拉肚子还是昏迷不醒,村长都是以不变应万变,一碗治之。
温摩客客气气谢过村长,村长比她还要客气:“不用谢不用谢,能服侍二位是小人的福分,小人一定尽心尽力。”
温摩心说他难道知道他们的身份了?疑惑的眼神望向姜知津,姜知津站在她身后,一脸乖巧地望着村长。
村长似乎并不敢看他,一直低垂着脑袋。
算了这个回头再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打听清楚地形。
村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仔仔细细把这里有多少人、多少地、离京城有多远,全部交代得清清楚楚,同时道:“小人从祖上三代到眼下的三代,没有一个人作奸犯科,全都是老实猎人,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乱说。”
说话的时候,村长一直拘谨地站着,腰不自觉地半躬,这种姿势有点像是随时准备鞠躬或逃跑。
温摩觉得有点奇怪。
“村长伯伯,我们肚子好饿,有吃的吗?”姜知津忽然甜甜地问。
“有有有!”村长忙不迭答应,“小人这就去!”
他飞也似地走了。
怎么回事?
她家津津这么可爱,为什么村长见了他好像见了鬼似的?
“他好像有点怕你?”
“不知道呀。”姜知津天真地答,“他说什么我们是山里的贵人,是山神送出来的人,说要供奉我们什么的……”
南疆人大多笃信鬼神,温摩立刻就理解了,想必是他们在夜晚的深山中突然出现,村长误把他们当作山神一属了。
姜知津则暗叹一声好险。
昨晚他刚来的时候,村长并不是把他们当山神,而是把他们当山匪,甚至拿起锄头找他们拼命,村长的老婆子也去厨房拿起了菜刀。
无命夺了老婆子的刀,直接搁在了村长脖子上。
村长犹像杀猪般叫,姜知津只得把拿过那把菜刀,放在床上那个小男孩的脖子上。
村长的儿子和媳妇在京城替人帮佣,这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是村长三代单传的小独孙。
村长当场就软了。
姜知津让无命把老婆子和小男孩带走了,并且告诉村长,他和温摩会在他家叨扰几日,还望村长不要见怪。
村长看着这个又知礼又俊美的公子哥儿,一时无法相信他和方才那个把刀架小孩脖了上的是同一个人。
总之,姜知津和温摩对外就成了村长的远房侄儿和侄媳妇,至于老婆子和孙子,则是一大清早就进城去找儿子儿媳去了。
一切都很完美,只漏了一点——村长的演技显然十分没前途,在他面前,村长的腿好像变成了面条,随时都就要软软歪下去。
得去交待一声,让村长没事尽量少同温摩说话。
“阿摩姐姐,我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