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过去了。

季凝的鱼漂跳.动过三次, 每次她都急切地起钩,然而每次都是鱼钩上空空如也,连上面的鱼饵都不见了踪影。

季凝:“……”

她听到一声轻笑, 侧头看过去, 刚好看到简铭的唇边来不及收起的笑意。

“哼!”季凝嘟了嘟嘴。

她技不如人, 服气还不行吗?

还笑?还笑!

简铭将手中刚钓上来的一尾白鱼从鱼钩上摘下,手一扬。

那尾白鱼在半空中滑了一道好看的半圆,便“扑通”一声落入了河水之中。

鱼儿落水,那就是纯然属于它的天地。

那尾白鱼尾巴一甩, 眨眼之间就不见了踪影, 只在河面上荡开一圈圈涟漪。

简铭不管那鱼,转头看季凝有些赌气的样子。

喜欢看一个人的时候,无论她表情怎样,都觉得耐看。

简铭此刻便是这样的想法。

季凝纵然鼓着腮帮,很有些气哼哼的,简铭还是觉得她可爱。

当然, 任由这么可爱的一个人生气, 简铭也不忍心。

也不知道从何时起,他那颗早在血杀战场上锤炼得冷硬如石的心,自内里变得柔.软起来。

石头里面的柔.软是什么?

大概是滚.烫的岩浆吧?

将来若有一日, 滚.烫的岩浆把硬石的外表融化, 甚至从里面迸裂开来, 那么流淌出来的, 或许就是无尽的柔情蜜意吧?

简铭看着季凝,眉眼添了两分温和。

“我幼时就随着兄长钓鱼, 到如今算来, 已经钓了近二十年了。”简铭道。

言下之意, 要季凝别赌气,毕竟她是一个纯粹的新手,而简铭已经钓了近二十年的鱼,怎可同日而语?

作为一个新手,第一次碰钓竿,就能钓上一尾鲈鱼,已经算是厉害了。

这么一想,季凝便也释然了。

“他一定是一位好哥哥。”季凝道。

她对常胜侯府中的所有过往,都感兴趣。

尤其这位近来常常被简铭挂在嘴边的兄长,简锐。

过往相处近一个月,季凝都不曾听简铭提起关于他兄长的半个字。昨日起,简铭不仅向她提及了他的兄长,还告诉她了那两个孩子的身世,还有他那位殉情的嫂嫂……

季凝心中欷歔不已,更觉察到:简铭似乎正在对她打开心房。

这是好事。

“他是这世间最好的哥哥。”简铭语声深幽,似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我幼时淘气得紧,每每闯祸,都是兄长为我遮掩。他永远都不会对我发脾气,永远是那么温煦着,就像……就像冬日里午后的日头,暖洋洋的……”简铭说道。

季凝听着他的回忆,不禁沉浸了进去。

她没有兄长,更没有体味了来自兄弟姐妹的亲情。试想,若是有这样一个人,无论你怎样淘气闯祸,都会一直一直待你和气,不会骂你责怪你,还会替尚未懂事的你收拾残局……该是多么美妙的一种经历?

有人为自己遮风挡雨的感觉,很好吧?

季凝其实是很羡慕年少时候的简铭的。

她就没有这样的福气,有一个好哥哥护着自己了。

从小到大,除了父亲偶尔良心发现的关怀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亲人待她好。

其实,季府里的人,主母郑氏,还有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季钰,都算不上她的亲人。

季凝很清楚。

眼下,便是曾经关怀过她的父亲,也都全心地去关注季钰吧?

三品昭媛,天子宠妃,可比她这个在夫家看不清前路的外嫁女,值得关怀得多吧?

想及此,季凝的心底涌上自伤。

蓦地,手背上传来熟悉的暖融。

就在她回思自己的处境的时候,简铭的左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他手上的温热,透过肌肤传递给季凝。

季凝便觉得,手背上的凉意瞬间被驱散了。

“我也想做冬日里午后的日头。”简铭忽道。

季凝怔然抬头。

撞进了简铭的双眸,登时被那里面富含的深意撼住了。

季凝若有所悟——

简铭说他也想做冬日里午后的日头,他其实还想说“暖着旁人”吧?

那么,这个旁人……

季凝的心脏噗噗急跳了两下,便凝着简铭的眼睛,看怔了。

直到简铭的眼中泛漾开了笑,带着调侃意味的笑。

然后季凝听到他问自己:“好看吗?”

季凝愣了两息,继而反应过来——

他竟是在问她,他的脸好看吗,以至于让她盯着瞧了这么久!

季凝立时小脸儿嗔红,甩手背,想甩开简铭的手。

简铭却是不肯的,左手稍稍用力,不许她的脱离开去。

季凝挣了两下,挣不动,便只能任由简铭扣着自己的手了。

她扭开脸去,看着河面。

其实,方才她挺想回简铭一句“不好看”的,免得简铭此刻还要笑得那般得意。

可对着那么一张英俊的脸,季凝自问实在说不出违心的话。

若是这张脸都不算好看,那这世间恐怕就没有好看的男子了吧?

季凝不着边际地想。

季凝盯着河面,简铭就盯着她的侧颜。

他看到她的右颊覆着一层浅绯色,衬得肌肤越发地瓷白。

简铭霎了霎眼,余光瞥见季凝的右耳尖儿都是浅绯色的。

这是……害羞了?

简铭眼中有笑,被包裹着的右手指尖,似活物般动了两下——

他觉得手痒,想抚一抚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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