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怕我?

简铭的话, 让季凝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季凝不怕简铭吗?

怎么可能不怕!

她身处常胜侯府,顶着常胜侯夫人的名头,事事时时都得掂对着简铭的态度,说不怕是绝无可能的。

可若让季凝承认她怕简铭, 季凝又觉心有不甘。

她的心思, 倒不是全然的不甘。

还有的便是, 简铭待她, 是不大容易让她觉得怕的。

比如此刻, 简铭就侧身坐在她的榻边,仿佛一个关心妻子的好丈夫一般。

季凝心里“嘶”了一声:简铭可是她的夫君啊!她可是简铭的妻子啊!正八经儿的正妻!

季凝顿时觉得口中、嗓子眼儿里、胸口、小腹……浑身上下、四肢百骸都酸溜溜的。

说不准, 是那惹人烦的月事,先是搅得她小腹酸,然后蔓延至全身吧?

季凝心想。

这月月都要缠着她疼上几日的月事,现下竟然不让她觉得疼了。

莫非是玉篆的那一大罐子姜糖水见了效果?

季凝暗自摇头否定。

每个月的这种时候, 玉篆都会给她灌那东西的, 毫无手软。

往常也未见如何就这般快速地见效了啊!

季凝可不觉得,她自己的田庄上的食材, 比季家的食材格外有效。

唯一与过往不同的,便是她刚刚被那位林娘子诊过脉, 那位林娘子还给她开了张药方子,如今萧寒已经备好了药材, 正在火上熬着呢。

老话儿说“鬼怕恶人”。

难道这月月缠烦她,像个小恶鬼般的月事, 也怕林娘子那种恶人?

那月事小恶鬼, 还未和煎好的药相遇, 只是听到风声, 就望风而逃了?

若真是如此, 那位林娘子可道行深了!

季凝心里颇不自在地抿了抿嘴唇。

她自是感念林娘子风尘仆仆地赶来给她诊脉、开方子,受了人家的好处,合该心怀谢意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那位林娘子是怎么赶来的,是谁请了她来的,季凝就觉得别扭起来——

林娘子可不是为了她季凝而来的,林娘子匆匆赶来,是因着简铭。

人家可不认识她季凝是何许人也,她季凝如今得了林娘子的诊治,也是因为头上顶着“常胜侯夫人”的名头。

不对!

应该说是顶着“简铭夫人”的名头。

季凝虽然不知道林娘子的过往,然观其言行举止,便可推断得出,林娘子恐怕不是那种能为权贵折腰的性子。

说不定,她出入常胜侯府,为歆儿瞧病,都是看在简铭的情分上,而不是因着常胜侯府是怎样的豪门贵户。

情分吗?

季凝咂摸咂摸这个词儿,唇齿之间的酸涩滋味,更浓了。

“侯爷在何处寻到林娘子的?”季凝忽道。

她索性假作没听到简铭的那个关于什么“怕不怕”的问题。

如今身子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季凝的脑子也能顺畅地思索了。

她可不想做什么事都唯唯诺诺,任由摆布的女子。

无论摆布她的,是她强势的夫君,还是周遭的聒噪,甚至是无常的命运。

对于季凝压根儿不理会自己抛出的问题,简铭并不觉得意外。

他神色如常,甚至嘴角还勾了勾。

季凝若是那起子唯夫君是天、不敢有半分拂逆的女子,他倒觉得没趣了。

简铭想,或许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季凝偷偷摸到厨房里去寻吃的,还有胆敢对自己丢棍子这诸般举动,已经让他把季凝与“寻常女子”区别开来了。

“当年在战场上,我受伤坠崖,就与她相识了。”简铭不疾不徐道。

“当年?坠崖?”季凝微圆了眼睛。

继而反应过来,谁问他当初他们是怎么相识的了?

季凝分明问的是,简铭是何时,以及怎么请林娘子到田庄上的。

不过,简铭似是有意曲解季凝的意思。

他自顾又道:“三年前,南楚扰我大齐边境,我被奸细所害,掉落悬崖,受了重伤,幸亏被林娘子所救,才保住性命。那时候,我们便相识了。”

季凝曾听郝嬷嬷提过林娘子救过简铭的命,却不知道其中的细节。

如今听简铭说了,才知道当真是救命之恩。

简铭轻描淡写,几句话便交代了过往,季凝听得蹙眉。

她又不是蠢人,焉会听不出简铭的话中隐藏着太多可供探究的细节?

“奸细?哪里来的奸细?”季凝追问道。

简铭挑眉:“你关切的,居然是奸细?”

季凝微怔,斜眸瞧着他:“身为大齐人,听说大齐军中有奸细,怎会不关切?”

简铭抻长声音“哦”:“夫人见识不俗,当真巾帼不让须眉。”

季凝俏脸一红。

她明白简铭在调侃她什么——

她之前分明关切的,是林娘子的来历,和与简铭之间关系的细节,现下却倒像是忘了这桩事了。

季凝绷着一张红脸,咬牙道:“难道我关心侯爷被谁人所害,也不对了?”

话一出口,季凝便看到简铭的唇角勾起一个更大的弧度。

简铭的眼底都是笑意:“夫人关心为夫的身体,为夫自然是高兴的。”

季凝的脸更红了——

她是关心奸细、奸细!

哪个关心这人的身体如何了?

虽是心里这般赌气,脸上赧意难掩,季凝的目光还是禁不住逡巡于简铭的周身,似是在找寻他三年前受了重伤的痕迹。

简铭察言观色,眼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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