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凝的田庄依山傍水, 田庄之侧有一条小河蜿蜒而过。

此时已过正午,暮春时节阳光已经有些毒辣的意味,只要在阳光之下站上半刻, 衣衫就足以被汗水溻湿了。

简铭负手立于河边,午后的阳光照在他的背影上, 可以看到他额角上晶莹的汗珠儿。

他静默着,林娘子便也站在他的身后,静默着。

远处,是常青带着几名护卫,不放心地朝这头频频张望。

在几乎无人关注的一个小小角落里,露出了玉篆的一角裙裳。

良久,终是简铭先开口。

“林娘子就没有什么想与本侯说的吗?”他的声音低沉。

林娘子眉峰微动,面目仍是一片淡然:“侯爷敏锐,已经发现了, 不是吗?”

简铭负于背后的双手蓦地攥紧,力量之大,险些将那只红玉镯子攥碎。

他回神, 松力, 将那红玉镯子重又擎到眼前。

在阳光之下,那血红的颜色,越发地诡异了。

简铭微微眯眸,双眼中的光,比那诡异的血红色还要危险。

“本侯若真敏锐,就不会到今日了。”他的声音冷森得厉害。

饶是林娘子清楚他的性子, 脊背也不由得蹿上凉意。

挨了十几息, 简铭渐渐恢复了些常态。

只要他不在脑子里回忆季凝稀里糊涂地戴着这东西戴了将近两个月这件事, 他的理智便不会被心中的血杀之意所吞噬。

相较于此刻现下就冤有头债有主地讨个说法, 简铭很清楚,他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他不是十几岁的毛头小子,做事全凭一腔冲.动。

他需要知道整件事的根由与去向,他需要知道这些,然后……

简铭胸口间是将要抑制不住的气血翻涌。

一想到季凝虚弱的身体,一想到季凝戴着这东西那么久,被骗得戴了这么久,他就——

“啪!”那只红玉镯子,瞬间被简铭的掌力,捏成了几段。

伴随着林娘子的一声惊呼,她看到那断折的红玉直直扎入了简铭的掌心,几条血口子同时出现,鲜红的血从血口子里流出,和断折红玉的颜色绞缠在了一起。

痛,当然是痛的。

简铭痛得皱了皱眉。

这种痛,倒让他的脑子一下子清明起来。

他低头看着正慌张地替自己清理伤口、止血,并包扎伤口的林娘子,微微一笑:“死不了。更厉害的伤,你都替我治过,慌什么?”

“侯爷既知道我在给你治伤,最好闭嘴,别打扰我。”林娘子冷声道。

简铭愣了愣,呵笑一声,便不再多言了。

于是在远处旁人看来,简铭与林娘子在小河边,就变成了一个暴怒之下捏碎了玉镯而受伤,而另一个忧心忡忡地为他包扎伤口了。

包扎着包扎着,两个人就变成了一个盘膝而坐由着对方摆布,另一个半蹲下.身,极认真地摆弄对方的伤手。

阳光偏偏在此刻来凑热闹,分明明晃晃烫人的阳光投照在两个人的身上,愣是给两个镀上一层近似蜂蜜的金色。

是不是这两个人此刻的关系,也如蜂蜜般甜啊?

躲在远处角落里,偷偷观察着这边情况的玉篆,愤愤然地想。

她是来替她家姑娘打探消息的。

当然了,季凝没派她来,可玉篆忍不住了。

季凝这会儿背过身去,也不肯搭理她,玉篆没得伺候,只得讪讪地取了之前借用的家什,换给了曲大娘,又巴巴儿地等着被派出去采购药材的人回来,好给季凝煎药的。

她不放心简铭和那个林娘子就这么离开了,总觉得这里面似乎不那么简单,果然看到了这么一幕。

简铭先是发脾气,后来平复些,也不知道林娘子和他说了什么,他就突然暴怒地把那只红玉镯子捏……捏碎了!

玉篆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那是太后赐的红玉镯子啊!

那是太后的母亲给太后,太后又给她家姑娘的啊!

就这么着,被简铭给捏……捏碎了?

这要是被太后知道了……

玉篆一个哆嗦,相比那位此刻在宫里鞭长莫及的太后老娘娘,她更真切地感觉到了来自身后近处的强烈威胁。

她慌忙转身,对上的,是常青似笑非笑的脸。

他、他、他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后的?

霎时间,过往的一些让人不大愉快的记忆,涌入玉篆的脑中。

若非此刻以这样的方式面对常青,她几乎都要忘记之前发生过什么了。

“玉篆姑娘又在偷偷做什么?”常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他刻意咬重了“又在”两个字,哪怕他的声音不高,也足让玉篆心里怵得慌了。

“常、常大哥……”玉篆努力地挤出一个笑来。

“不敢当,”常青拒绝得极其干脆,“我是侯爷的副将,追随侯爷,也历过几次沙场。”

他说着,抬起右掌,朝玉篆扬了扬:“玉篆姑娘信不信,我这只手的力气,也不逊于侯爷?”

常青这样说着的时候,犹朝玉篆微微笑着。

玉篆却只觉得那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好像随时能撕裂自己。

她的喉咙艰难地滚了滚,目光已经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常青的右手上。

经历过几番沙场,拿着兵刃杀惯了人的手……

“玉篆姑娘若想试试我这只手能不能掐断你的脖子,尽可以告诉我。”常青低声道。

玉篆已经喘不过气来了。

她一点儿都不怀疑,如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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