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儿缠着简铭, 要“爹爹陪歆儿玩儿”。

简铭此刻着实没这个心思。

他虽疼歆儿,其实更多的,是怜惜这孩子的身世。

让他陪一个小女孩儿玩儿,那是绝无可能的事。

简铭哄了歆儿几句, 便把歆儿交给了玉篆。

“歆儿年纪小, 衣食用度你们多上些心。”简铭道。

玉篆听得心中微诧:所谓“你们”, 肯定是季凝和她啊!

玉篆在心里应了一句, 我们家姑娘一直对这孩子极好极上心的。

可是, 简铭这话便是玉篆听来,怎么听都像是出门远行之前的嘱咐。

明明侯爷一日里要在姑娘面前出现好几次的……

这又是闹得哪一出?

简铭丢下歆儿, 转身离去。

常青紧紧跟上。

常青是个精细之人,虽然不知道内宅里发生了什么,也料想得出侯爷或许与夫人之间生了龃龉。

他见简铭脚步匆匆,便探问道:“侯爷这是要出门了?”

简铭脚步稍顿, 接着又疾步而行:“去书房。”

常青应是, 心里则暗自松了一口气——

侯爷没赌气出门,看来不是什么大事。

简铭在书房里坐了好一会儿, 将近日的邸报又翻了一遍。

那股子燥气方觉稍解。

可是心里那种说不清楚的阴霾还是堵在那儿,散不去。

深究起来, 简铭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当初口口声声说季凝嫁入简氏是来避祸的是自己,如今听了季凝说避祸云云, 心生不悦的也是自己。这不是别扭是什么?

就因为不愿意听到那种话从季凝的口中说出来,就发了一通脾气, 所为何来?

简铭自认这些年带兵上战场, 加上朝堂上的磨砺, 自己早将少年时候的跳脱暴躁打磨殆尽了, 虽然这个打磨的过程, 将那些赤诚的少年意气也磨得精光了。

原以为学会了圆转、学会耐得住性子的自己,还是对季凝发了脾气。

简铭烦躁地捏紧了拳头。

常青一直侍奉在书房里。

他是跟了简铭十几年的人了,深知简铭的性子,见简铭这般,便忙去备了一盏温茶。

“侯爷口渴了吧?”常青把那盏茶递到了简铭的手边。

简铭缓缓舒出一口气,方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常青熟知他的习惯,茶不凉不烫,刚好入口。

茶汤入口,多少熨平了身体里的波澜起伏。

茶香气犹停留在唇齿之间,许久未曾消散。

简铭却不由得想到了此前季凝为自己斟的那盏茶——

那盏茶不仅有着茶香的味道,还有那股子来自季凝的甜香味道……

简铭的眉头再次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放下茶盏:“威州的桂花茶快上市了吧?”

常青想了想,笑道:“怕是还早。”

又道:“侯爷是想喝桂花茶了吗?等过得些时日,不妨到时候去沈娘子那里,她是最擅泡桂花茶的。”

“倒也罢了。”简铭兴致缺缺。

常青便不再多言。

简铭忽道:“桂花茶前,桂花先开。等到威州的桂花开了,派人去够些上乘的回来。”

“侯爷想吃桂花糕了?”常青问道。

简铭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再说吧。”

常青应“是”,心里则不禁琢磨起来——

遍观大齐,威州的桂花最好。桂花形美味纯,又内含着“蟾宫折桂”的意思,故多为士子文人所颂。每到威州桂花花期的时候,多得是骚人墨客远赴威州,一堵花期胜景。

威州的桂花,长在树上是美景,落下亦是美味。

桂……又能愉人唇舌。

侯爷一向对桂花做的吃食、茶点格外入心,听闻侯爷幼年的时候,曾在威州待过?

对于简铭的幼年时光,常青也只是有所耳闻。

他从来都没多嘴问过简铭。

简铭是个不喜欢身边侍奉的人多嘴的主子,常青深知这点,遂只一心一意为简铭办差。

可是人都难免好奇之心,常青就着实好奇往年简铭从没特意问过威州的桂花花期以及桂花茶之类的话头儿,向来是有桂花茶便喝、有桂花糕便吃,没有的话也并不特意让备。

今年又有何不同呢?

常青愣了愣神,继而蓦地恍然大悟:若说今年有何不同,还不是前些日子刚进门的新夫人?

不对,要称“夫人”,不许称“新夫人”。

这可是那夜侯爷特意嘱咐的,常青记得可清楚呢!

那夜……是夫人刚刚入府吧?

侯爷便与她同时出现在后花园里了?还手牵着手?

侯爷与夫人,一点儿都不像是盲婚哑嫁、强凑的姻缘,倒像是早就相识似的。

且两个人看起来,也颇为般配。

常青这边还暗自琢磨着他们侯爷和夫人如何般配呢,那边简铭已经吩咐他收拾书房隔壁小房间里的软榻了。

常青听得一愣一愣的,心说我的爷,您让收拾软榻不会是要晚上宿在这儿吧?

“这几日公务多,就斜在书房里。”简铭的话,凿实了常青的猜想。

常青登时苦了脸。

前些日子,您说公务繁忙也就罢了,刚从南楚前线回来,要处理的事务的确是多,您宿在书房,甚至连着两夜宿在衙里也就罢了。可是现下,不至于啊!

哪有那么多的公务要处理呢?

便是眼前书案上这些邸报,您都翻了几遍了?

“你做什么样子?”简铭冷眼睨向常青。

常青竭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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