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内的考舍皆是砖瓦结构,构筑成一个个的巷子,巷子里是隔断间的。
赵明诚此刻就是位于“地”字号考舍区域中,场中不时的有皇城司侍卫来回巡弋。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考官把试卷分发下来。
一拿到本次恩科试的经义策题,贡院内诸生面色各异,有神态欣喜的,亦有愁眉苦脸的。
浏览完试卷,赵明诚原本自信的笑容彻底凝固。
棘手!
有点难!
怎么办……
诗赋倒挺简单的,但宋朝考官轻诗赋而重经义、策论!
策问题目是——“晋武平吴以独断而克,苻坚伐晋以独断而亡;齐桓专任管仲而霸,燕哙专任子之而败,事同而功异,何也?”
赵明诚紧皱眉头,这题怎么破?他无从下手啊……
时间悄然流逝,监临官都送来了餐食,赵明诚还没拿起笔墨。
哎!看来这次省试自己是凉透了,愧对老爹的教诲,无颜面见清娘。
他怀着凄凉悲哀的心境,眼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想到什么就答什么……
赵明诚的笔,终于在纸卷上落下。
考场内万籁俱寂,只余巡查侍卫轻轻的脚步声,还有展开卷纸的沙沙声。
突兀响起一阵喧哗。
“竟敢作弊!视国法于无物耶?”
最右侧的那边巷子传来怒吼声。
全场考生当即停笔凝神去听,皆是感到错愕,有人舞弊被抓现行了?
……
“玄”字考房,七十四号舍。
主考官,巡视官、封弥卷首官、誊抄官以及其他相关的几十名官员都聚集于此。
郑不浪展开一张纸条,犹自色厉内荏地瞪大眼睛,喝道:“王甫,你枉读圣贤书,欲靠邪门歪道中榜?哼!逃不过某这双火眼金睛!”
“冤枉啊!在下没有作弊!”
王甫吓得瑟瑟发抖,极力辩解道。
郑不浪冷冷盯着他,转头看向手下,厉声道:“莫要影响其他学子考试,拖出去打!”
“遵命!”
几个侍卫像抓小鸡一样,把王甫给架出去。
“诬陷!这是诬陷啊!”
王甫的哭嚎声响遍了整个考场。
众考官齐齐把目光看向郑不浪,他们需要一个解释。
虽说贡院秩序是由皇城司维持,他们这些考官无权插手,但涉及到舞弊一案,须得慎重!
要知道科举舞弊的处罚太重了,革除士子身份,永世不得参加科考!还得流放边疆九年!
郑不浪先是抱拳行礼,旋即缓缓道:
“飞鸽传书!”
飞鸽传书?
众考官瞠目结舌。
作弊还有这种手段?
不等他们开口询问,郑不浪迈步走进号舍,从窗台下捧来一只鸽子。
鸽子下绑着一张小纸条。
郑不浪:“铁证如山,此人利用鸽子传出考题,想从贡院外得来答案,幸好被我截获!”
主考官刘逵立刻接过纸条,摊开一看,再对照王甫的字迹,颔首道:“字迹一样!证据确凿!”
郑不浪嘴角含笑,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心思,考前让黑市刻印章的文物贩子模仿王甫的字迹……
一众考官陆续看完纸条,心下无疑问了,俱都有些恼怒,在吾等的监考下,竟出现了舞弊者!
该严惩不贷!
刘逵摆手道:“立刻上报政事堂。”
……
贡院外,郑不浪左拳一仰勾,狠狠地打飞王甫的下巴,右拳再猛然地砸在他的嘴巴处。
脸上传来剧痛,王甫惨叫一声,鲜血从嘴角流出,却是被打掉了几颗牙齿。
原本风度翩翩的儒衫,早已经变得破脏兮兮的,左一个鞋印,右一个破洞,头上的玉簪不知去向,乱发披面。
他泪流满面,凄惨地喊着:“我要面圣……我要敲登堂鼓鸣冤,我是被陷害的啊……我的仕途……”
那痛哭流涕的样子,让郑不浪都隐隐有些心疼。
也不知这厮怎么得罪赵兄的……
郑不浪斜睨:“早点打通关系,看能不能免除发配,至于仕途,下辈子再想吧。”
说完拂袖离去,继续晃悠巡视着考场。
……
这仅仅是个小插曲,众考生自顾不暇,谁还有心思关注别人是死是活。
三天后,考场响起数声清脆的击云板,恩科省试结束。
此时贡院的大门打开,大门外面人山人海,积聚了许多等候的家人。
有第一批交卷后的考生在外面等着自己一同考试的朋友,三三两两,三五成***头接耳讨论。
或是交流答案,或是说些考试时的事,很是热闹。
一堆考生围着汪洙,询问他考得如何。
汪洙很沉稳的说道:“策问只是寻常的题目,正常发挥。”
有士子恭维道:“德温兄谦虚了,今科状元郎舍你其谁?”
汪洙自信的笑了笑,再谦让的道:“状元要殿试才角逐出来,现在还只是省试,言之过早。再者,今科有不少实力很强的同年,比如赵德甫。”
“呵呵。”
众人一齐发出轻视的笑声。
赵明诚?
现在谁还信他能中省元?
贡院外,天空一碧如洗,氤氲的阳光,摩挲得人浑身舒坦。
可走出贡院的赵明诚,心情却是布满阴霾,本来殷红的嘴唇有些发青,脸色阴沉得可怕。
他有种直觉,自己考砸了。
甚至会被黜落。
连参加殿试的资格恐怕都没有。
“主公,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