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十万群山中。
一炷香之前,诸修目送着岳师擎架天门,蹈空步虚而去,一炷香后,却见须弥之力兜转,在那间合虚实的天门侧旁,忽地有天地壁垒被撕裂开来。
凛冽风暴之中,但见一袭碧蓝颜色若惊鸿般闪过。
登时间,诸修皆是眉头一挑。
站在此地的都是何等人物!
不是昔年元教诸法脉传承下来的无上根苗,便是如雷师这般从微末中一路踏着血与骨走上来的末代宗师,一应天门主,皆是站在尘世绝巅的人物。
可即便在他们观瞧来,那都只是惊鸿一现的颜色,足见此时柳元正遁法神通之高邈玄奇。
需知,他如今扔行在修行路半道中途上面。
等柳元正也走到如他们这般绝巅的境界,彼时再运转起遁法来,便当真有些不敢想象了。
这般念头在诸修的心中一闪而过,等柳元正从遁光中走出,只身一人站定在诸修面前的时候,诸修皆微微皱眉。
雷师更是越前一步问道。
“元易,怎么岳师他老人家没有回返尘世?”
对于此问,柳元正早有预料,只是温和一笑。
“诸位前辈,那洞天开在神煞天河中,正是无上福地矣,合该教岳师前辈得此造化,来日或见师法妖修路之终极!许在天门主一境之上。”
在场皆是经年老怪,此时间无需柳元正多言,只是轻轻一点,便教众人全然明白过来。
诸天门主对视一眼,又是雷师做主,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便该定好门扉才是,诸位——”
话音落下时,不等雷师吩咐,诸天门主皆蹈空步虚而起,踏在半悬空处,诸般古妖神文字横空显照,彼此交织,一息间便是一道无上古阵擎托在那间合虚实的门扉旁。
显然,对于岳师这舍身而就的门扉,诸天门主要如同昔年凝练天门一般,将门扉彻底的定格于南疆的尘世间。
与此同时,雷师也微微侧首,到底又对柳元正多嘱咐了一句。
“如今也不是闲叙的时候,你做得大好事情,接下来怕是要忙不脱身,至此片刻闲暇,你们便好生叙上一叙罢。”
话音落下时,雷师这才随在诸位天门主后面,脚踏五色玉坛而起。
而事实上,早在柳元正说完那句话之后,便已经将目光落在了林绮萱的身上,始终不曾离开过。
两人分别未久,可到底天时有变,诸劫纷乱,如今四目相对,竟教柳元正有了几分恍惚感觉,恍若物是人非一样。
可很快,迎着林绮萱那极尽温柔的目光,柳元正却陡然明白了这等恍惚的根源在哪里!
不是物是人非。
而是林绮萱身上那本与柳元正同源而出的道法,竟已变得似是而非。
“绮萱……”
轻声念着,到底是双修之道侣,是一路走来的同行者。
不等道人真的问出口,两人同样驻足于紫府境界的道法气息便在瞬息间交织于一处。
林绮萱的眉心处同样有着灵光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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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柳元正以法眼望去。
看到的却是与自身如今修法所截然不同的紫府天地。
同样的辽阔,同样的以一炁贯穿周天须弥,可在柳元正的眼中,却见那洞开的紫府道宫之前,一道含混阴阳的神魔之形顶天立地而显照于世,三首六臂,把握九霄!
甚至那洞开在神魔之形后面的巍峨道宫,都已经抹去了原本“先天紫府”的文字,如今看去时,独见神魔之意——
混元道母神魔宫!
昔年在阴冥界与林绮萱话别时,柳元正还未彻底确定开悬道图的中和之道,未曾炼去纯阳法身斩却旧道,更未曾凝炼万象道体大成掌握大罗道网……
如今再相逢,真真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了。
山河表里混炼唯一。
倘若说自昔年开辟紫府新道,鼎立这方天地之后,柳元正更为在意的乃是表象之下的道与法根髓。
那么林绮萱所走的道,便是与柳元正同入紫府境界之后,炼罡身吞煞火,以神魔之形托举寰宇的诸相显照。
故一者从其根髓,遂见大罗。
一者从其诸相,遂见混元。
正此时,林绮萱温柔的笑声将柳元正从沉思中唤回神来。
那是在林绮萱身上罕见的欢喜笑容。
“好师弟,那日在阴冥界中静坐,想念着你,想念着昔日一路走来的种种,许是忽地通悟了,那纯阳法身之中,一点阳极生阴,竟教我在千帆过境后忽地明白了阴阳合炼的关隘……这一路,你我曾互为师徒,是缘法,可今日,好师弟,我也挣脱了你所传道与法的藩篱了……”
说至此处,林绮萱一步迈出,便直直投入了柳元正怀中。
这一刻,道人紧紧地拥抱着林绮萱,便再也甚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事实上,根髓与诸相互为寰宇之表里,万象繁复与神魔极一本也同出而异向,以紫府为基,大罗与混元皆为无上至道。
真如林绮萱所言,只是一句挣脱藩篱,便足见这一步后,林绮萱的前路便是通途。
但道人难免心绪复杂,多少有些理解与雷师初次相见时,见柳元正走出新道后,这位昔年的《玄霄秘策》创法者的复杂情绪了。
不过当诸般心绪一闪而逝之后,归根究底,柳元正还是为林绮萱感到高兴的。
“师姐,随我回山门罢。”
“好。”
闻听此言,柳元正似是也有些归心似箭,仍旧拥着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