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诸弟子应劫之后的嘉奖,给出这三十六部道书来,本也不是甚么阴私事情,可是出乎柳元正预料的却是,还没等藏经殿轮值长老来到主峰道殿,一道道传讯玉简已经如同雪花一般的划着流光,落入主峰道殿之中。
神念轻轻扫过,柳元正便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来。
全数都是源自于山门之中的传讯,极少数源自于自己的亲朋好友,更多地,则是各峰的宿老们,宗门中的各大世家们。
他们在请托,在拐弯抹角的攀着交情,希望柳元正能够通融一二,教他们门下、族中的子弟们也加入到东行历劫之中去,加入到嘉奖三十六道章的行列中去。
一宗道子的注疏道章有这么大的吸引力么?
只看名头,恐怕不尽然,除非在消息外传的过程之中,关于道章之中的部分字句也随之传了出去,这让他们窥见了部分道章的本真,明白了柳元正这一冬前的参悟,对于雷宗的修士而言意味着甚么。
故而,他们才不得不冒着打破宗门规制的风险,将玉简递到柳元正的面前来。
此时间,柳元正表情沉郁,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主峰轮值长老。
原来,这世上当真有这般贪心不足者,原来,这世上当真有人拿别人的轻拿轻放当做更加猖狂的鼓励。
迎着柳元正幽冷的目光,罕有的,这位轮值长老竟觉得有几分面皮发紧。
他自知果然恼了宗门道子,有心准备开口言说些甚么,争取能补救一二。
可没等他开口,柳元正已然开口。
“长老,你是主峰的长老,我是主峰的道子,原论起来,你我一家人才是,可是……”柳元正欲言又止,似是已经失望至极,“长老可知我昔年故事?我因双亲亡故,拜入山门,却只能在玉都院修行的故事?”
话说到最后,柳元正冰冷的目光仿佛要将整个大殿冰冻,那轮值长老的心里也是透骨的冰凉。
千算计,万算计,偏生教人忘了这位道子的跟脚!
自己如今做得事情,和昔年欺辱这位道子的长辈,又有甚么区别。
古人云:龙有逆鳞,触之者死!
一念及此,这长老已然抖得像是筛糠一般。
“道子……道子……是我之过,我万万不该贪他们的好处,做下这等恶事!”
说话间,长老已然抱歉拱手,将苍老的脊背深深地躬下。
可是回应长老歉言的,却是柳元正席卷偌大道殿的气机威压!
“好处……长老,你教一教我,到底是甚么样的好处,让你把我的道章,把我的经文,折辱的如此便宜!”
轰——!
伴随着柳元正鼎盛的气息冲霄而起,满天层云怒卷,柳元正雄浑地法力灌注在他的声音之中,煌煌之音,恍若天雷炸响!
惊诧之间,柳元正怒斥的声音回响在连绵群山之间。
他终归,还是掀开了这个遮掩腌臜的盖子!
紧接着,满天厚重的乌云之中,怒雷连绵而起。
入证元婴境界,柳元正已经有了掌控天地之力的能力,可这里却是山门之所在,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大阵与篆纹遍布群山,若要想在此地动荡天地之力,又何其难也!
可柳元正偏生做到了!
雷声独镇岳霆峰!
若长生修道半途便有道果,那么此刻穿梭在乌云之中的雷霆,便是柳元正道果的显化!
原地里,在柳元正的声音轰隆传开去的瞬间,那立身于柳元正身前的长老就顿时眼前一黑。
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被一宗道子掀开了盖子,他尚还知晓自己的轻重,知晓彻底绝了自己的后路。
“我是要做君子的人,我也一直想要做君子,可为甚么自生身以来,这短短二十余年春秋里,不论迈出哪一步,总有人得教我嫉恶如仇!为甚么!总是一家人要教我做这样的事情!”
声声若雷霆一般的怒斥声,直穿这长老的道心,呵斥的他尽是晕头转向。
一时间,长老只得讷讷不言,沉默以对。
“吾宗立世才多久年月?说句不敬的话,那山门前的白玉柱、叠云匾,是元道祖师撑起来的!这三万七千年,是五雷宗群贤撑起来的!两界山坐镇至今,是一代又一代前辈用血与骨撑起来的!便是如今宗门气运暴涨,那也是前面几场劫运,师门弟子拿命挣来的!
所以才能有今日,才能有我在这道殿里跟你说这些!离了这诸般,你又算得了甚么!你们,又算得了甚么!仔细计较起来,算上宗字辈,再算上元字辈,出了几个英雄人物?双掌之数多也不多?如今功字辈还没登台唱戏呢,你们就想着要拆台了?不可理喻!
可还知道自己是谁么?你是五雷仙宗的长老呐!是主峰的轮值长老!贪他们的好处?教人心寒呐!哪怕是一时半会儿的迷了心窍,忘了轻重呢,都比这句话来得强啊!山门里这样,山门外呢?外人的好处就不是好处了?是你自己去司律殿,还是我把司律殿长老喊来?”
原地里,那长老已然汗流浃背。
“不劳道子,老夫……我……我自去司律殿。”
柳元正点了点头,又抬手指了指两人面前悬着的这些传讯玉简。
“顺便,你把这些玉简拿走,一家一户,挨个上门,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金章院诸弟子去应劫了,我可没去,我就在这主峰道殿,就在这天门峰绮云洞里,死死地盯着你们!倘若再有这群魔乱舞的事情,也好教我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