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仙侠修真>戏鬼神>179只求无愧

深秋。

草木萧瑟,秋意正浓。

“咳咳!”

一声咳嗽从城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群里冒了起来,往来的人流中,但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正微弓着背,像是个罗锅般杵在那些进城的小贩里,显得毫不起眼。

这人身上裹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薄袄,怀里搂着一捆草席,一头及肩乱发随意披散着,刚硬生棱的面颊上还长着一片新生的乌黑胡茬,显得有些落拓。

此刻,这个人正微微翻着眼皮,眯着那双幽深的眸子,望着面前灰黑色的城墙。

世道动荡,像他这般穿着的人,落在人堆里,十个有九个都是这灰头土脸的模样,还有一个是乞丐。

这座城,

很多年没有像如今这么热闹过了。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城里多了两个人,一个便是那西太后慈禧,一个是当今皇上。

不错,这里正是西京,古称长安。

汉子眼露复杂,这个地方对他来说可是无比的熟悉,可惜,他熟悉的只是百年后的这座城。

“咳咳……”

咳嗽声连连响起。

看来是内伤还没好,伤了肺经。

似是之前连着下了几场雨,擦着脚下有些黏软的土皮,他随着人流进了城。

据说前些天,那慈禧入城的时候,正值阴雨,好家伙,这一来,满城百官百姓都得跪在雨中侯着,硬是候了一个来小时,当真是摆足了排场,据说有人一个没忍住就打了个喷嚏,结果就被下了大狱,理由是冲撞圣驾。

往常街上可瞧不见这么多人,一个个都饿的半死,穷的紧衣缩食的,都想着法的想在这世道里活下去,可现在不同啊,那圣颜又岂是常人能见的,别看是到了国破家亡的关头,可这寻常百姓哪会去想那么多,得知太后老佛爷和皇上都到了城里,一个个起早贪黑的都在那“北院门”守着,盼星星盼月亮的想要瞅一眼这太后皇上是个什么模样,沾点福气。

城里,自然这就热闹了起来,非但如此,更是引来了各地的商贩,还有些个杂耍手艺,京戏班子,全都侯着呢。

只因这慈禧哪怕是到这地步也改不了奢侈无度的本性,来了不到一月,那行宫里的御膳房都已经多了数百名厨子了,每天光膳食都不下百道备选,想要喝冰镇降温的的酸汤,那得用长白山的冰,平常饮食,那得是“终南山”的龙泉,吃的得是精雕细琢,喝的得是琼浆玉液,连做饭的厨子都是蓝田的御厨,样样都要讲究。

城中官员何曾见过那西太后和皇帝的龙颜,接过圣驾,此刻,自然是费尽心思的讨好着。

这“北院”,说的是“陕西巡抚衙门”,慈禧一行人起初也并不是直往“西京”来,而是辗转逃到西京的,无处可去,这才不得已落了下来。

来的突然,官员们不及准备,就只能把这“北院”暂时设为行宫。

街面上,汉子抓着两张烧饼,躬身埋头,边吃着,已是沿街朝着北院门走来,沿途过处,长街人满为患,一些个老少爷们说着关中话,能穿件长袍马褂那就算体面的了,大多是灰头土脸,顶着黝黑的脸面,穿着脏兮兮的衣裳,揣着手,蹲在街边,和身边人有说有笑的。

再有就是敲锣打鼓的,唱戏的,还有那踩高跷的,喷火的,变脸的,杂耍卖艺的,至于吃的更是让人目不暇接,看都看不过来,像是把那西四牌楼搬过来了一样,热闹极了。

可那汉子却没心思留意这些,他一口又一口嚼着嘴里的烧饼,也不看路,但脚下步伐却能在人堆里来去自如,滑溜的像是个泥鳅,直等到目光瞥向尽头处那“北院”的大门,沉默的脸上才似有了变化,多出一抹让人毛骨悚然的笑。

却说这人是谁?非是别人,正是苏鸿信。

瞅了眼还早的天色,苏鸿信也不急着过去,想来那院里高手不少,还有宫宝田他们,以及火枪队,他挑了个平坦的地方坐下,听着差棚里说书人高低起落,绘声绘色的演绎,消磨着时间。

时至今日,他早已今非昔比,不是那个在紫禁城里慌不择路四处乱逃的毛头小子,而今天,也是他该履行昔日之言的时候了。

虽然迟了些。

街上路人来来往往,换了一拨又一拨,天色从清晨到日暮,再到黄昏,可饶是如此,仍是热闹非凡,但这些都与苏鸿信无关,他只是再等,等着天黑。

紧搂着怀里的草席,苏鸿信坐在路边,看着一个个说说笑笑的人,面上平静,眼神淡然。

直等到天边红日落下最后一丝余晖,天色彻底昏暗下来,苏鸿信这才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唇,朝着那北院走去。

他步伐不快不慢。

可就是这短短的几步,街上原本还鼎沸的人声,忽然停了,散了,没了,所有人不知为何,又像是不受控制般停了说话,心里只觉得有在说不出的不舒服,就好似身边正有一只噬人恶兽正踱步而过,一阵冷风吹过,所有人都是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再低头一瞧,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不但人不说话了,连那些斗鸡,斗狗的,鸡笼狗圈里的畜生,一个个也都趴了下来,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公鸡吓得把头躲在翅膀底下,土狗则是夹着尾巴,两条后退发软,都吓尿了,鹦鹉闭嘴了,猫炸毛了……

也在他朝北院走过去的这个过程里,苏鸿信的背慢慢挺直,而后宽阔,暴涨,浑身筋骨如雷鸣爆响,就好像炒了一锅的豆子,噼里啪啦,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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