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鄢山上四处可见人影,皆是喧闹嘈杂,唯独天清殿前的院子里始终平静如常,仿佛一处世外之地,一切的纷争都被隔绝在大门外。
归阳子索性在姚琮面前打起了盹,低垂的脑袋不停地轻点着,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坐不稳,倒下身去。
这里每隔半炷香的时间便会听到有人拉长了声音大喊着一个“报”字,即便如此都没能令他抬一次头,睁一次眼。
姚琮却是不知从哪找来了一把竹凳,如看家护院的家丁一般守在这院落的大门前,地听着那些黑袍执事陆续将别处的形式呈报上来。
不知过去多久,当他听到执事传来天书殿那边的战果后方才又站起身来,传信的频次自此陡然变少了许多。
归阳子似乎在睡梦中也能察觉到姚琮的动作,突然抬起了头,问道:“姚大人这是打算等到什么时候?”
姚琮缓缓踱步而来,一边打趣道:“怎么?仙师这是要珠客了?”
“姚大人言重了。”归阳子摇头道:“老夫只是有些担心大人若是再这么等下去,恐生变故。”
“有劳仙师挂心了。”姚琮却是不以为意,拂动衣袍盘膝坐在了蒲团上,慢悠悠地拱手行了一礼后才接着说道:“只不过…我都没急,仙师又有什么可急的。”
归阳子直言不讳道:“毕竟大人想要美玉,而老夫恰好又是经手之人,倘若万一有什么变故,危墙将倒,老夫尚立于墙下,又该如何是好。”
“仙师的顾虑不无道理…”姚琮直点头,却是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如今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不知仙师可愿听我一顿牢骚?”
归阳子终于从袖子中抽出了一只捂得发烫的枯手,伸向姚琮,笑道:“姚大人请讲。”
姚琮的手指在小桌案上缓慢轻叩了三下,随即戛然而止,这才开口说道:“其实我现在最想要的已不是那块玉,而是偷玉的贼…”
他的身子突然朝前一倾,手肘撑在了桌案上,如同在谈论一件秘事般压低了一些声音,肃然道:“如果我能弄清楚都有谁在觊觎那块本该呈给圣上的美玉,是不是可以顺藤摸瓜,将他们一网打尽,比起这个,损失一块美玉又算得了什么?”
“当然了,若是能同时将美玉留下,那是最好不过的…”
归阳子只是默默地听着,不作声,面上也无半点表情变化。
接着便听姚琮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距离万国仙会再次开启已经没剩多少年了,大宋的国门大开在即,若是能在这之前多清扫掉一些污秽,这家里才能放心招待客人呐…仙师认为我说得对吗?”
归阳子不置可否。
姚琮沉默半晌,却始终没有等到他的回复,只得无奈道:“我说请仙师听一顿牢骚,却没想到仙师当真只是听一听而已…久闻仙师桃李天下,但有问则从不吝赐教,何以对我就变得吝啬了呢?”归阳子没有提他不久前还在咄咄逼人的那事,只是淡淡道:“姚大人别忘了,老夫乃是自大慈而来,作客大宋,主人家里扫地迎客之事,怕是不便过多置喙。”
“仙师说得对,倒是我太过冒失了。”姚琮竟是难得认错,又道:“但大宋与大慈唇齿相依,若是这件事情上出了差错,一石激起千层浪,远的不说,单就万国仙会前的这一段动荡便足以动摇到你们大慈的安定了,仙师觉得呢?”
归阳子沉默片刻后仿佛是读懂了他的诉求,终于点头道:“贵我两国世代交好,理应互助,若有动摇国之安稳的灾难发生,老夫自然是责无旁贷。”
姚琮要的便是这么一个表态,当即拍案喜道:“仙师能够答应,那我便放心了,虽说方才与仙师有一些小矛盾,但那都无伤大雅,到了紧要关头咱们还得一致对外才是。”
归阳子自然是言出必行,心中也有自己的判断,却没有去理会这里头有没有什么话术圈套。
没过多久,又有一执事匆匆来报,姚琮听罢沉思了片刻,随后转头朝归阳子笑道:“仙师方才问我要等到什么时候,现在便差不多是时候了。”
…
此时远在太鄢山脚下的燕子石外,一行人正护送着两架驮货的马车徐徐而来,领头的是两位骑马的劲装女子,两人容貌有几分相似,看上去像是姐妹俩,只不过年纪大的那个皮肤不如她妹妹白皙水嫩,是泛着光泽的铜色。
两人都是英气十足,但是妹妹不如姐姐,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一行人到了燕子石前便停了下来,前边是山路,车轱辘滚不上去,他们只好在无名道观的门口卸了货物,由壮丁一路抬着上山去。
那少女下了马便要去挑一担,旁边一个汉子见了忙上前阻拦,慌张道:“小姐,这种粗活就让粗人去干吧,您且去寻个茶馆歇着,东西便让我们送上山去得了。”
那少女似乎嘴笨不怎么会说话,所以抢不来那挑担的活,但一听说不让山上便马上急了,再不会说话也都硬着头皮道:“那可以不行,我…我也是要跟着上去的。”
汉子很是为难,一张脸皱成了苦瓜,只能继续劝道:“小姐可别再为难我了…这太鄢山上有多危险,一路上小姐又不是没听说过,这万一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回去该如何交代啊,再说…老爷已经吩咐过了,东西一送到太鄢山便马上回去。”
谁知一说道上山的事情,少女的思路立马便清晰起来,反驳道:“可爹也没说不让上山啊。”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