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消失后,场面顿时又陷入了诡异的尴尬之中。
双方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可化解的矛盾,在俞南舟看来,如今沈灵秋已获救,何忠尽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针锋相对步步紧逼,甚至还有所放水,唯一的起冲突的地方还是源于自己当年大闹西平,只要不是冲着沈灵秋去的,一切便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而对于何忠尽来说,既然西域贼人这个外患已除,泰安宫一事便没了追究的意义,他倒是想留下俞南舟,但奈何打不过,又能怎么办呢?动用将军府的力量未免会被人诟病为假公济私,再说要抓住这个金仙境肯定又得大动干戈,并不符合眼前的利益。
至于那走脱的狐妖,背地里多的是人暗自着急,自己大可不必瞎操心。
只不过此时他们一个觉得对方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另一个觉得虽无大碍但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一群强闯泰安宫的人,少了一个打破平衡的契机,双方便就这么僵持着。
总算是瀛东流还能居中调和,率先打破了沉默,朝何忠尽拱了拱手,说道:“何将军,方才帝君前辈所说的话你也听见了,他老人家的意思是希望咱们这些小辈自行解决此事…”
在帝君面前,这世间大概也没多少人敢称长辈了,何忠尽对他的措辞没有异议,也颇为认同他的话,便点了点头,脸色稍稍缓和了些。
便听瀛东流接着说道:“依我看,我们虽强闯过泰安宫,但并未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反而是我的好友被无端囚禁于泰安宫这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
话到一半,瀛东流故意一顿,看了一眼何忠尽的神色,见他不置可否,这才继续说道:“但,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这事,不如大家便各退一步,将军放我等出城,我等也不再为好友被囚一事来找将军麻烦…”
俞南舟见他把话说得这么满,万一以后发现这姓何的也有问题,可就不好再追究了,但又明白此时出城是第一要事,终究还是没有出言反驳。
“此外,为了表达我对将军的谢意,待我为友人送行过后,便会返回西平城,助将军稳定局势。”
以瀛东流的身份与实力,说出这番话算得上是委曲求全了,何忠尽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又敬他没有拿生擒苍铎一事来请功要挟,当下已生起了退让之意。此时何山阔对他低声耳语了几句,不知说了什么,终于令他下定了决心,拱手道:“火神大人言重了…”
“既然如此,那本将军便卖大人一个面子,望诸位日后莫要再藐视天子,随意践踏神宫了。”
即便俞南舟十分清楚这只是一句不得不说的场面话,乃身居高位者的通病,但还是忍不住脸色一黑,冷哼一声径直离去。
见他苦着个脸,何忠尽反而有些得意,心道打不过你,还不能恶心一下你么。
便在俞南舟还未走远时,又见何忠尽对着他的背影说道:“本将军虽答应不管此事,但出了这城,保不齐还有别人要管的,诸位多加小心。”
这话半提醒,半威胁,俞南舟听在耳中,身形为之一滞,随即便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却是沈灵秋幽幽道:“此事若有人管,那是最好不过,妾身还担心没人找过来呢…”
“不然要我一个个杀回去,还是挺累人的。”
最后一声淡淡的幽叹,听起来平静,却满是寒意,听得何忠尽心中一凛,不禁想道有人该遭殃了。
瀛东流苦笑一声,随即也告辞离去。
待人都走了个干净,大殿中只剩下两人,何忠尽方才沉声问道:“阔儿,你刚才跟我说的事,可当真?你再与我细说一些。”
“侄儿亲身经历,千真万确。”何山阔笃定道。
两人随后所说,自然是在那城东土地庙一带擒获西域贼人,守住了地宫一事。
见何忠尽目光闪烁,依旧一副思疑不定的样子,何山阔也履行了自己的承诺,尽力劝说道:“大伯莫非还在怀疑万兽山那件事?侄儿虽也觉得那老人的出现太过巧合,混入咱们何府定也有他的目的,然而看他后来的行迹,又全然不像是与西域人有染的样子…”
“那日侄儿用铁锁机弩去破他的六道神通,他本有机会杀了我那几个兄弟,可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了,此外就是那些西域人,有不少是栽在他手里的。”
何山阔只谈自己所见之事实,倒是比上来就为苏异说情要更有说服力。
“所以侄儿觉得…”
何忠尽却是忽地抬手打断他,说道:“我明白你在说什么,只不过我有些疑惑另外一件事情会不会也与他有关…”
“什么事?”何山阔好奇道。
“我们虽能提前打探出西域人的动向,可却没有那般通天手段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出所有贼人,也是有人悄悄递了情报到府上,将他们的藏身之所详尽列出,才得以将他们一网打尽…”
“所以方才听你提起城东一事,几乎便是如出一辙,如此看来大有可能是同一人所为。”
何山阔松了口气,既然那位老先生做了这么多好事,那自然算是友军,总不至于还纠着他的一点小错误不放,心中的患得患失总算可以告一段落了。
“那这么看来该是一件好事才对,大伯为何还…”
何忠尽却是示意他禁声,随即为那帝君的神像添了三炷金漆香烛,然后便跪拜而下,磕了三个响头,虔诚地说道:“求帝君显灵!”
可良久过去,大殿之内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