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巢中有树洞千万,且坐落之处参差不齐,其中一些高高悬挂甚至没有阶梯相连,非长了翅膀的人上不去。
正当苏异略显局促,思索着该如何找到芷鸢时,便见一只紫羽雀鸟落在他眼前,扑腾着翅膀转悠一圈,接着又飞离而去。
他便即会意,紧跟了上去。
雀鸟沿着阶梯飞落,绕着老树妖的树干转了一圈又一圈,最终停在其中一个树洞前,摇身一变化作少女堇鸢的模样,招手道:“喂!这里!”
苏异紧随她之后钻入了树洞中,只见里头与寻常人类的房屋也没什么两样,就是略显逼仄狭小,但五脏俱全,生活所需物什应有尽有。
只是东西滚落了一地,想来该是刚才老树妖那一阵折腾所致。
这就是芷鸢从小生活的地方了吗?苏异不禁这般想道,又十足好奇地转头四顾屋中的一应细节,随手捡起一个虫形木偶,仿佛能触摸到少女儿时玩耍过的痕迹。
堇鸢收拾着地上的杂物,将它们归置好,一边嘟囔道:“方才整个凤归巢都在晃动,我还以为要出大事,你要遭殃了呢,真是吓死个人…”
“你不是总盼着我死吗…有什么可吓人的。”苏异随口答道。
里屋的人似乎是听到了两人的说话声,接着便见门帘被掀开,从中走出来一个美妇,体态丰腴,举止端庄。
美妇见了苏异便即屈膝垂首,盈盈行了一礼。
她说话的声音极为柔和,礼敬有加,却也不过分谦卑,道:“灵雀一族,金冠凤顶一脉,幽姝见过少主。”
这美妇人的眉眼与芷鸢至少有七八分想象,用不着问也知道她就是姐妹两的生母。
苏异一时有些窘迫,不知该如何回答。
幽姝身在灵雀一族,地位与自己天差地别,可她同时也是芷鸢的母亲,是自己的未来丈母娘。如此落差,着实有些不好处理。
苏异终究还是决定遵循内心,客气道:“你是芷鸢的母亲,我也视芷鸢如…朋友,还是别叫我做少主了吧…”
“也对。”没想到幽姝却也丝毫不和他客气,顺势说道:“我和你娘…亲如姐妹,也是打小看着你长大的,算是你的半个姨母了,你若不嫌弃的话,可以喊我一声幽姨。”
“幽…姨?”苏异兀自不敢相信,愕然道:“是看着我长大的?”
“当然了,骗你做什么…”幽姝轻轻一笑,又道:“坐下说吧。”
她这么说着,却是没有动身,将身后的门帘挡得严实,意图十分明显。
苏异当即明白过来,但想幽姝为人母亲又如何能害了芷鸢?便只是多看了那帘子两眼,随即找了张椅子坐下。
堇鸢一副十分懂事的样子,替两人斟好了茶水,端来一些简单的吃食,方才默默地退了出去,正想顺手将门带上,却听幽姝忽地说道:“你也留下来。”
堇鸢笑容有些勉强,支吾道:“阿娘,你们大人谈正事,我就…”
幽姝也不听她说话,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不容她拒绝,道:“来,坐这。”
堇鸢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过去,顺手操来个木偶,一屁股坐下,低头把弄起来。
幽姝不再理会她,又似乎是知道苏异想听些什么,便自顾说道:“说起来…幽姨可不止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在一旁盯着呢…”
苏异此时心中惊诧已去,剩下的便只有浓浓暖意,难得再找到一位与自己的人生有如此牵绊的人,他仿佛在顷刻间便对幽姝生出了奇妙的情感。
“你出生时所发生的事,俞南舟那家伙已经跟你说过了吧?”幽姝问道。
“是。”苏异点头道。
“那家伙是贡献了一道封印之法,可你娘并不是阵法大家…要将半身修为封印到你的体内,仅凭他那一个小小的封印阵是远远不够的。但你娘保你之心异常坚决,找不到阵法大家相助,她便用最笨的办法,将阵法画大,画到了足足有半个杭州城那么大,方才能容下那么庞大的妖气…”
“而那大阵对阵眼的精准布置要求十分严苛,自然都是由你幽姨我来监工完成的…”
当年所发生的事情,苏异虽然已经听俞南舟说过一遍,此后也时时回想,感慨娘亲曾受过的苦难,这回再听幽姝提起,依旧是难忍震撼,顿时心绪万千。
“这么说来,我能保住这条小命,也有幽姨的一份功劳了。”苏异半开玩笑道,虽然这玩笑有些苦涩。
幽姝却是摇头道:“我只不过是动了动斥候之眼罢了,能有什么功劳...与你娘的受的难比,幽姨出的那点微末之力,实在不值一提。”
她和俞南舟一样,皆是为碧荷的执念与坚毅所折服。
“你平安活下来后,你娘希望过一些平常日子,我便只是在一旁看着。直到你们离开杭州城,往太鄢山而去,一路上都是我在盯着…再到天清殿,甚至后来你下山踏入江湖,我也不时会去看你一眼。”
“你娘始终都在关注着你,只是从不打搅你罢了…所以你说,幽姨是不是看着你长大的?”
苏异略有些失神,缓了一会儿,方才忍不住问道:“那…那个时候,她们也在幽姨身边吗?”
幽姝自然知道“她们”指的是谁,便笑道:“她们呀,说起来你们年纪正相仿,她们那时候还小,自然得跟在幽姨身边,只是还没学会化形而已…”
“你小时候顽皮得很,上树掏鸟蛋,下水捉石鳖,你逗过的麻雀里面,说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