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的府邸本该已经开始治丧,此时却是大门紧闭。办喜事用的的大红布还在墙头屋檐挂着,唯独潦草地换上了两门白灯笼,悬在一片喜庆当中,煞是奇怪。
但这至少是告诉了路过的人们,这宅子现在不办喜事,改办丧事了。
赵睿此时正站在这屋檐底下,仰头四处张望着,嘴里呐呐道:“不应该啊…”
“这又红又白的,难道是传说中的冲喜?”
他如此问着,一旁却没有人答话。段风黑着一张脸,头都没歪一下。
“大人,里面没有人来应门…”那前去叩门的下属等了半天,才回来禀报道。
正说着,却见那紧闭的大门终于缓缓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探出脑袋来,见了清一色的黑色官袍,当即将大门洞开道:“各位大人,请进。”
段风一路观察着府里打斗的痕迹,到处都有来不及清理的血迹,花草山石倒了一片。但他知道这还算不上触目惊心的,重头戏,还在里面。
“人都到哪去了?怎么过了这么久才来开门?”他边看边随口道。
“回大人的话,”那家丁恭敬而又不失镇定道,“人,几乎都走光了。先前是少奶奶害怕,担心又有人前来闹事,所以耽误了点时间。府里刚出了大事,人心依旧惶惶,有怠慢之处,还望各位大人海涵。”
赵睿在一旁听着,心道这家丁是什么来路,经历了这么大事,又面对气势逼人的朝天阁提解司一行人,却还能如此稳重。听他言语,也不太像是一个下人该有的谈吐。
正走着,却见屋里头急急忙忙奔出来一个年轻少妇,慌慌张张地跌倒在赵睿身边,抱着他的脚哭喊道:“各位大人,我家老爷遭人毒害,惨死家中…大人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这女子看似莽撞,却是有些眼力见,一下便能想到赵睿与其他人身份不同。不穿黑袍却与朝天阁的人同行,还走在最前面,定不是普通人。再看他比旁人都显得虚弱,没有压人的起势,说起话来也要轻松些。
“这…”赵睿猝不及防,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好在那家丁替他解了围,扶起那少妇道:“少奶奶,还请节哀。大人们既然来了,便一定不会对老爷的死置若罔闻的。”
“你…你说得对。”赵睿张口结舌道,“这位…婶婶,你…节哀顺变。”
这少奶奶虽不再撒泼,但还是一路哭哭啼啼。走近那厅堂时,便听到里面一妇人冷喝道:“差不多得了!老爷刚走时都没见你这么哭过…”
少奶奶吓得一哆嗦,立马止住了哭泣。
众人走进厅堂一看,见堂中有香烛灵位,四周蓝帘白布高悬,才发现原来府里的人都将功夫花在布置这灵堂上了。只不过正中央还是停着那口奇怪的囍棺,令人有些无法理解。
方才说话的那妇人身着麻布白衣,看模样虽有些上了年纪,但风韵犹存。举止端庄,落落大方。
“妾身见过各位大人。”她欠身说道,“我这妹妹举止不得体,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不碍事…”段风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便是粗声粗气道:“你就是万夫人了吧?”
“妾身就是。”妇人的眉眼间流露出了一丝哀怨,说道:“但人已经走了,这家也散了,今后怕是不再有万夫人。大人还是叫回我的本名‘何巧珍’吧。”
听她这么一说,又见这府里一副树倒猢狲散的模样,段风便问道:“这个…何夫人可否说一说,府里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为何人都不见了?”
何巧珍轻叹道:“都说人走茶凉,更别说人死了,茶几茶杯都是要被端走。以前府里全靠他一人撑起来,如今他一死,可不就都散了。那些人趁火打劫,真强盗假债主的,都上门来闹事要钱。也正因如此,方才各位大人到来时,才没有第一时间开门相迎…”
“而府里的人大多都被吓怕了,或是觉得厌烦,不想再待下去,便卷了府里的值钱东西走了。如大人您所见,现在府里人丁凋零,他的六房妻妾,走了四房,如今就只剩下我和妹妹。”
“那你呢?”段风转头问那少奶奶道,“你为何不走?”
他有些难以想象,眼前这个撒泼打滚的少妇会是个忠于王庆祥的人。
却听少奶奶有些惶恐道:“我…我反应慢了些,值钱的东西都被别人抢走了。除了这里,别的地方我也去不得…”
段风心道浪费感情,摇了摇头,又问道:“何夫人,那这棺材又是怎么回事?”
大战的经过与细节,他都有所耳闻,也知道这口诡异的棺材,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什么玄妙之处,竟是令得何巧珍没有立马将它换掉。
“大人有所不知…”何巧珍苦笑道,“我们府里仅存的这几个男人,是费尽了力气才将棺盖打开。但奈何,他的尸身已经被死死钉在底下,凭这几人便想给他换个棺材,除非去挖他的脑袋。这…”
说到这,她突然忍不住干呕起来,心中多少也生起些悲恸。夫妻两人虽然已经谈不上什么感情,但始终是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她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怎能没有触动。
“何夫人为何不请人来帮忙?”段风又问道。
何巧珍轻轻擦拭着嘴角,摇头道:“那些人,听说是万家的事情。要么是不敢来,要么是坐地起价。没有被那些趁火打劫的人听去,再来闹一场,已是万幸了。府里仅剩的钱银,也都用来布置这灵堂。再有剩下的,我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