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某这处共有三桅大船三百五十七只,双桅船八百二十一只,没有要拔锚出海的迹象。”
听到同伴报的数,另一个军士赶紧在一张纸写下来,他用得是一种黑色的硬笔,写出来的字弯弯曲曲,是一种很奇怪的符号。
这里位于泉州外港海边的一处礁石间,两个寻常百姓打扮的人躲在里面,一个举着双筒望远镜口中喃喃自语地数着数,另一个则负责观察四周动静,以及记录前者的所见所得。
“好了,换你了,搞快些,掌柜的还等着咱们的消息,别落在人后面,让那帮狗日的取笑。”
说完,他将手里的望远镜交给同伴,后者将纸笔递给他,两人互换了一下角色,仍是像方才那般观察港里的情况。
同样的小组,张青云一共布置了好几组,分别从多个位置进行分割,然后到他那里汇总,这样做也是没办法的事,整个舶区的范围太大,一双眼睛根本就数不过来。
而他本人已经遵从东家的命令出了城,好在州城外同临安等处一样,分成了大大小小的很多外坊,找个不被察觉的地方隐藏起来不成问题。
每天都会这样点算一遍海湾中的船只,几天的结果综合下来,张青云的心里已经有了个大概的数《 。通过对讲机,他与姜才所部取得了直接联系,后者目前在漳州境内,下一步是同安县城,离着泉州就只有一天之隔了,而他必须牢牢盯祝港里的动静,为姜才部的行动提供情报支持。
与此同时,他还要注意泉州城内的动静,姜部离这里越近,暴露的危险就越大,一旦被蒲氏等人得知,他们必然会做出反应,这就要靠他们这些探子的眼睛了。
随着行动的时间越来越近,张青云平静的表面下一颗心已经怦怦乱跳,不同于上回在庐州,那次他不过是个边缘人物。而现在他是绝对的主角,就连姜才最后的决策也要以他的判断为主,责任太重了,一丝一毫的错漏都将是致命地。
“大郎,各处的消息传来了,你要不要过目?”
“拿与某看看。”
带着这种责任感,张青云接过了一张张写着数字的纸条,将它们同昨天以前的数据对比。从中可以看出来,随着信风将近,蒲氏的船队慢慢在回航中,依靠在海湾中的船只每天都在增加,这是一个不错的消息。
“超过五千只了!”
他的手下看到结果兴奋地说道,张青云点点头,内心也是激动不已,这是一个无比庞大的数字。( 反映在实景上,就是远处的海湾中那如森林一般密布的樯橹,难怪东家对这里那么重视,蒲氏的实力居然大到了这种地步,而这还不是全部。
这是一处非常优良的海湾,它的最窄处只不到六十里,同来的海司水军就足以堵住它,那里面停得满满当当只余下一条水道可供进出,简直是一个天然的大口袋。
唯一可虑的就是泉州城内的守军,夏景所部的武卫左军有五千之众,在经过了扩充之后,只怕已经接近万人,而姜才连同步卒在内也不过四千人,所以攻击的时机一定掌握好。
从广州到琼州,杨行潜用了两天多的时间,他的运气不错,没有碰上大的风浪,饶是如此,下船的时候,脸色已经是青一块白一块,双腿虚浮如坠云中。
由于不是本地人,再加上来自蕃人云集的广州,对于琼州巨大的变化,他的体会没有那么深,而眼前让他震撼的是,整个港区就像个大集市,叫喊声此起彼伏,倒处都在招揽用工人手。
被同行的亲兵搀扶着,杨行潜忍着胸口的不适,慢慢地下到码头上,是先去找一家客栈歇歇脚,还是先同城中主事之人联系?他还在犹豫,这会人都站不稳,事情是肯定做不了的。
“敢问可是杨先生一行?”
“正是,取某的官牒与他看。”
突然被人一问,杨行潜看了看来人,一身小吏打扮,后面跟着个衙役,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得到消息的。
“不瞒先生,前几日就接到消息,说是先生会在近日到达,因此这些天小的都带人在码头守候,不想果然就接到了。还请先生上车,随小的一同入城,陈参议就在衙中。”
“如此有劳了。”
验过身份文牒,那小吏一拱手致了一礼,杨行潜出京得早,没有等到金明的诏令下来。因此他带上的是刘禹从枢府开具的文书,对于这种偏远小地来说,枢府是个高得不再高的所在,来人已经将看当成天使看了。
坐着一早准备好的牛车,杨行潜在小吏的带领下沿着一条平整无比的灰白路面向县城行去,这条路与他所有见过的都不一样,同行的亲军也是差不多的感受,有人还不相信地用力蹬了几脚,似乎想看看是不是豆腐做的。
而在离着县城不远的地方,一条原本应该是黄土官道的位置,同样的灰白道路一直向前延伸,远处已经看不到头了,杨行潜等人十分诧异,难道这种路还能修得那么长?
“杨先生有所不知,这条路通往临高县,中间经过了澄迈县,本县境内的这一段早已修成,另外两处还在加紧施工,再过些天也会同眼前的无异,这里头混上了灰泥,端得坚硬无比。”
“灰泥”是什么,小吏也没有解释,杨行潜大致猜出了,这肯定又是东家带来的新事物,亲兵们个个一听,都是与有荣焉,既然是东家的手笔,那又有什么可稀奇的,连千里传音都做得到,修条硬路自然信手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