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帅说了,咱们虽然是为了军队服务,可也是其中的一份子,开拔之前,还要进大营参加训练,今日呆一天,明日就要入营了,你可别哭哭啼啼地,掉我的脸子。”
岑二婆娘心知事情已成定局,慢慢收了声:“俺知道拦不住你,四楼老钟头,就是赶牛车那个,快七十的人了,也报名参加了民夫队,俺再蠢也不能让人戳俺们的脊梁骨,在这一片以后抬不起头来,将来大丫出嫁都找不到好人家,让儿女们埋怨,你要去就去吧,只是莫要忘了,家中还有这么多小的,好生回来。”
“这才是呢。”岑二将她搂进怀里,摩唆着婆娘丰膄的身子,笑着说道:“这一去就不是几个月了,趁还有时间,再给咱们三儿添个弟妹,老子拼了命挣下的基业,两个孩儿可不够。”
他婆娘红着脸啐了他一口:“这还是白天呢?”
“顾不得了。”
岑二一把将她抱起,急吼吼地冲进了里间的卧室。
离绣坊不远处的一幢普通居民楼,里面住的大部分都是女子,其中又有绝大部分是来自临安的宫人,就连楼中的护使也不是寻常的老兵,而是一个身材高大的黄门。
二楼一间普通的房子里,谢秋芸的手中拿着缝了一半的军服,眼神呆呆地看着窗外,她的侍女走到了跟前,有些不忍心地蹲下身,想把军服接过来,却被反应过来的她扯住。
“不用了,你自去忙吧。”
“姐儿,这活你从来没做过,瞧这手指,原本青葱似的,如今都成什么样了?奴看着都心疼。”
她拿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为了便于作事,长长的指甲被剪得光秃秃地,水白嫩滑的肌肤粗了许多,一些细小的针孔依稀可见,谢秋芸缓缓地落针、拔出,细密的针脚一点点成形,这已经是第三件了,做好的成衣会送到绣坊,检验之后分发到各个军营,她们再按照数量计算工钱,做得快的话,一天下来,比米饭团子还要多赚上一些。
可是侍女依然为她不值,姐儿的活计就连她的爹娘都没能享受过,放在以前,唯有出阁前的嫁衣,才有可能亲自动手,那也只是有可能,以谢家的家世,就算请来宫中最好的的绣娘,都不过是平常事,哪里轮得到她亲自动手?
缝了几针,她抬起头,看着侍女笑了笑:“只管愣着做甚,你的活儿完了?”
侍女突然一把抢过她的军服:“姐儿,咱们不做了,阿郎数次来信,不再逼你成亲,咱们回去好不好,难道你不想念老夫人么?”
“回不去了。”谢秋芸听她说到娘亲,一下子收起了笑容:“我这是自讨苦吃,怨不得他人,咱们在这儿是个笑话,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宁愿看上个侍女,也不愿同我说清楚,究竟是为什么?”
“那是他自觉不配,姐儿你不能这么糟践自己啊。”
“我连家都不要了,还有什么配不配的,说到底他还是看不上我,以为我只是个不识人间疾苦的闺阁女子罢了。”
谢秋芸听着喇叭里传来的女声,自嘲地说道:“在这里,什么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都没用处,你看看,就连缝件衣裳,也比别人慢上许多,若是当真没了爹娘,我未必能养活自己,他不要我这个累赘,是对的。”
“姐儿,咱们走吧。”侍女哭着想将她拖起来,反被她一把抢过了军服。
“应了人家就要做完,就算要走也不可失信于人,啰嗦什么,做不完还得熬夜,这电灯贵着呢。”
侍女自知劝不动,抹着眼泪站起身,刚挪动步子,外面响起了敲门声,她走过去打开一看,一个纤细的身影闪进来,脸上尽是兴奋之色,看到她的表情,一下子愣住了。
“怎么了这是?”
侍女将她拉进来,关上门,指了指窗前的身影:“你回来的正好,去劝劝姐儿吧,瞧她那样,都熬好些天了。”
管道升诧异地上前一看,谢秋芸正好抬起头,冲她微微一笑:“回来了。”
“刚下船,先去了刘府,她们说你搬出来好些天了,找听潮小娘子打听才知道姐儿来了这里,究竟怎么了?”
在她看来,这间屋子几乎没什么摆设,不要说同刘府的别墅相比,就是寻常人家都不如,哪像是姐儿能住的地方。
“还不是那”侍女刚要插话,被她严厉地喝止了。
“休得胡说,州里下了动员令,所有人都在做事,难道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晃来晃去不成?不过是些针线活计,有什么打紧的。”
谢秋芸说完拉过她的手:“瞧你这人瘦了许多,不过长高了,身子倒是壮了一些,心思也活泛了不少,挺好啊。”
管道升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多亏姐儿照应。”
“都说了不提不提,你能学出来是你自己的出息,与他人无碍,这回回来,相必是有事吧,说。”
“就是这动员令,奴想求姐儿,准奴去应征。”
谢秋芸一愣:“你是女子啊,又没满十七,应哪门子征?”
“奴学的这个正好用得上,军中要组建通信都,桃儿才十四都报上了呢,奴也想去。”
“怕不光是这个吧?”
“还有就是,大军北上,总有一天会打到淮地,奴想着,是死是活,总要有个准信,求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