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帖木儿,你是兀鲁部的勇士,先大汗称许过的,这么多年了,连那些汉人都佩了金虎符,你还是个银的,镇江一战,张弘正奋勇先登,力擒守官文天祥。”
阿刺罕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边上,被缚在马上的宋人男子,然后继续下去。
“大汗亲手为他佩上虎符,加上将军,你的运气不好,只拿了个从功,心里不服气,本帅都知道,可没办法为你说话,因为没有道理,如今,机会来了,看到没有,宋人的顽强,让本帅也不曾想到,这是给你准备的啊。”
帖木儿在马挺直了身体,钵盂大小的拳头擂着自己的胸口,发出“咚咚”的声响。
“大帅,帖木儿不会辱没了部落之名,你说吧,怎么打。”
阿刺罕没有马上答话,而是看着远处,连续攻了七、八轮,宋人的抵抗一轮比一轮弱,这几轮下来,已经没有床弩或是投石之类的反击手段,就连火油都没再用,可见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本以为这次怎么也能占据城墙,接下来就是破城巷战,把帖木儿留到那时,有如出笼的猛虎,一竞全功。
可是谁曾想,以为必杀的一击,竟然没能奏效不说,这一次退得比前一次还要快,他已经瞧见武德将军、女真高丽都总管、万户刘国杰的旗号,以及被亲军护卫着,跌跌撞撞跑在头里的男子身影。
“末将无能,有辱军中威名,请大帅降罪。”
到了他的马前,刘国杰推开手下,单膝跪倒,他的样子十分狼狈,不光头盔没了,身上的衣甲也是七零八落,如同丧家之犬,神色更是沮丧万分。
刘国杰虽然有个十分典型的汉人名字,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真人。
阿刺罕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又看了看后面那些溃卒,这一次攻击,他派上了高丽、女真、渤海等诸部,本以为纵然破不了,也能将宋人最后一点心气给磨光了,没曾想,这些所谓的山林勇士,一样跑得比兔子还快。
“刘国杰,你也是宿将了,宋人穷途末路,实指望你先登破城,扬我军威,可你倒好,余者不及三成,战不过一刻,本帅欲宽恕,奈军纪何?”
说罢一扬手就要行军纪,随他逃回来的一众将士纷纷跪地,为他求情。
“大帅开恩,我等非为怯战,万户不是逃回来的,实为宋人所趁,自城头跌落,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命,他还要登城再战,是小的们死死拉回啊。”
难怪走路一瘸一拐,阿刺罕缓缓放下手,看着刘国杰问道。
“你的勇名,本帅早有耳闻,宋人连弩箭都没了,是如何伤得你,说与我听听。”
刘国杰羞愤不已,恨恨地答道:“末将......末将的刀,被他们斫断了,盔甲也难挡其利,这才失足掉下城头的。”
“什么!”
阿刺罕万万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个理由,地下的残兵纷纷做证,有的还拿出手中的断刀,阿刺罕拿过来一看,缺口齐整,果然是生生斫断的。
以刘国杰的地位,所用的刀必然不俗,也是同样的结果。
宋人的兵器,竟然锋利至此?
为什么,会是这个时候表现出来,一场战事,越是打到后头,兵器的消耗越大,除非有新的补充,可宋人分明已经撑不住了,有新兵器,一早不拿出来,这个时候才用,完全不合理啊。
“既是如此,情有可原,这次就先记下,扶你们家万户去后头歇着吧。”
等到刘国杰和他的残兵撤到了阵后,阿刺罕转头看了一眼帖木儿,刚才他用的全都是汉话,这个蒙古汉子未必听得清楚,可不妨碍他猜出一二。
“你的人去吧,带上铁盾、重器,我会让楼车上的弓箭手加大力度,希望你不要坠了咱们蒙古人的威名。”
“长生天在上,帖木儿一定如你所愿。”
帖木儿在马上低头应下,策马而出,很快,阵后就响起了悠长的号角声,两个蒙古、汉军混和的千人队离开军阵,朝着宋人的城墙冲过去。
阿刺罕眼都不眨地看着他们的动作,他知道,不光是自己在等待着这一次的结果,边上的那个宋人,同样如此,这一次,他不能输。
“炮石呢,全都砸出去!”
他心里终于有了一丝烦燥,要用吼声才能爆出来。
常州城头。
王安节将透明钢化玻璃面罩推上去,大口地喘着气,心里头有着无比的痛快,仿佛之前的那种疲累,全都不翼而飞,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只觉得哪怕敌人来得再多,也不在话下。
号角声起,他的战意也跟着涌上来,飞石如雨砸得灰土四溅,他下意识地抖抖身上,突然醒觉,这头盔虽然有些怪异,还挺好使的。
蒙古人的石头砸了这么轮,学会的人早就学会了,学不会的,也已经成了一具尸体,如今无论飞得有多密集,也很难再听到被横砸中的惨叫声,人都是在战争中学会战争的。
落石稍停,大队人马的脚步声也逐渐在临近,就在他静等着云梯架上城头,敌人冲来时,之前送来装备的身影,又一次在硝烟弥漫中现身。
“怎么,又有好事物?”来得不同一人,不过同样是工匠出身。
“都统说得不错,还真是好事物。”
来人猫着腰在他边上坐下,将背上背着一个大口袋解开放到脚下,“嗖”地一声,袋子被拉开,王安节斜着看了一眼,不禁有些失望。
里面是一堆木柄铁锤,看铁制比手上的刀子和斧头都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