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禹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熟人,而他怎么也想不起,这个青袍文士,倒底是谁。
“请恕刘某眼拙,足下是?”
见他坦然承认,陈炤大喜过望,举手便执了一礼。
“果真是刘府君,在下陈炤,去年六月尚在李相公幕下,你可能认不得某,不过某在建康城下随相公见过你,还曾一同在庆功宴上吃过酒,只是你当时忙于招架,哪里还会记得,一个小小的机宜文字。”
“恕罪。”刘禹的确不记得,哪怕对方说起,他也是毫无印象,李庭芝幕下人才济济,当时那种情况,怎么可能一一介绍,就算介绍了,他也记不到现在,又不是人人都是6秀夫。
可陈炤这个名字,他是知道的,因为常州保卫战,此人与姚訔的名字在一起,就如同李庭芝与姜才。
“陈通判,叙旧的话,且容日后再说,某此来,只为知晓一事,城中情形究竟如何?”
他原以为自己这么说,对方肯定会心怀感激地纳头就拜,谁知道陈炤还没说什么,身边的一个男子看着他,狐疑地说道。
“刘子青?不是出任广西了么,缘何会出现在此城中?”
这么一说,就连陈炤也反应过来,城池被近二十万元兵围得水泄不通,根本不可能自由出入,况且这会子激战正酣,对方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又是如何突破重围的?
不得不说,这既是他的长处,又是软肋,若是像汪、李那般信赖者,只观其行,根本不需要他过多解释,可对方与他素不相识,怎么可能轻信。
眼见就连陈炤也迟疑起来,身后的两个军士更是将手搭到了刀柄上,只等一声令下。
他想起了历史上的文天祥,好不容易从元人大营中逃脱,却被李庭芝当成了元人派来的细作,如果不是苗再成放了一马,根本就没有后头的事了。
“刘某与二位一样,都是晋陵人,家中祖先陵寝皆在,某以他们的在天之灵起誓,此来绝非助敌,而是想要帮助尔等,信与不信,请决定,鞑子可不等咱们。”
陈炤看了胡应炎一眼,后者虽然依然有所怀疑,但是已经没有那么戒备了,毕竟在古人的眼中,没有任何事比得上祖先宗庙,这几乎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某信。”陈炤重重地一点头:“某信建康城下的刘子青,绝不可能投鞑,某信北使归来的刘子青,绝不可能投鞑,诸位,陈炤愿为他担保,若有差池,甘愿同罪。”
两个军士放了手,胡应炎也同他见一礼,然后开始说起城中的情形。
“去岁是个丰年,姚太守主政后,趁着州中大熟,广收粮粟,再加之大户慷慨解囊,粮食一时是无虞的,足可再支撑上数月之久。”
“可箭矢、衣甲、兵器消耗极大,某手上还有一批工匠,一直没舍得让他们上城墙,就是为了不时之需,若是最后无法,他们也只能填进去,等到最后,某等都是一样,姚太守就守在前门的城楼,已经数月不曾下来过,若是当真破了城,殉了便是。”
刘禹不只一次见过视生死如无物的古人,每一次,都会肃然起敬,他们也许不懂什么叫普世法则,但每个人,都自认死得其所,因为胸中有一股气,在驱使着,那就是“正气”。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
对方不光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听他说完,刘禹就知道,城中已经到了十分紧急的地步,必须要分秒必争。
“好,这些都没有问题,你将那批工匠全数调到天宁寺附近,等某回来,需要他们卸货,记住,一定要撑住,你们不是孤军,大江对面,李相公数十万人马,正忱戈待旦,淮西,张帅还有十万之兵在与鞑子血战,建康城,比你们守得久,比你们更惨烈,依然屹立不倒,我刘子青既然来了,就绝不会让它落入鞑子之手。”
刘禹冲他们一拱手:“告辞了,后会有期。”
陈炤等人目送他离开州衙,他伸手制止了那两名军士的押送,用人不疑,对方如果真有歹意,来得就不是一个人。
后世,位于晋陵市市区中心位置的那处工地,和之前一样,被各种障碍物和武警战士围了起来,这种情形已经持续了近两年,市民们差不多都快习以为常了。
金武玹跷着一只脚,踩在一个石头桩子上,眼神警惕地打量着那些身穿绿色军装,却被叫做“警察”的准军人,偶尔眼神也会在那些高大的楼房上掠过,他不是第一次来到华夏了,九十年代华夏与西方世界交恶,几乎没有什么朋友,北棒大概可算半个,因为有着同样的境遇,双方的交流相当频繁,很有点抱团暖的味道,也就是那个时候,刚刚成为一名军人的他,有幸跟随代表团到过华夏的一些地方,那个时候,就连帝都都是灰灰的,显得十分落后。
这才短短的二十多年,华夏的变化之大,几乎让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晋陵不过是一个中等城市,既不是四大,也不是什么省会城市,可他猛然看到时,还以为到了欧洲,现代化的建筑比比皆是,车流堵得道路水泄不通,光是这个城市的汽车保有量,只怕就远远过了北棒,华夏人,已经将汽车当成了代步工具,而不是什么奢侈品。
难怪,他们现在可以跑到遥远的西部非洲去做生意,可以用西方公司的工资标准,雇佣大量各色人种,为他们卖命,这个国家,是真得在一步步富起来。
“嗨。”一个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