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宋人似乎朝那头去了。”
高兴转头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不过是些流民而已,大帅要的不是他们,咱们之前一共收集到了多少船只?”
“萧山那儿截下十多条,山阴还有些,都是些渔户用的小船,一次运不了多少人,且都交与了后头的步卒,他们至少也得明日才会到。”没法子,为了提高速度,他们怎么可能带着船前行。
高兴点点头:“命人下河去探,看看有没有法子趟过去,其他的人顺着江水去找船,无论什么船都行。”
其实对于结果,他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要不是绍兴府内的疏散工作滞后了些,他们可能连那十多条小船也抢不到,可知道归知道,事情还是要做的,两千多骑兵沿着曹娥江一路扫过去,更加加剧了百姓们逃亡的趋势。
就在骑队大队被挡在东关渡码头的第二天,阿刺罕亲领的步卒主力也赶到了梁湖堰,他们带来了在绍兴府所能收刮到的所有船只,可要是将这五万多步骑全数渡过曹娥江去,却是一个艰巨的任务,可就当探子们也这么以为的时候,千里镜的镜头里,出现了让他们想不到的一幕。
“他们在做什么?”
为首的男子疑惑地看了又看,与同伴对视了一眼,两人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以他们所拥有的船只数量,一次只能渡过百余人,全部过完就得五百多趟,非得好些天不可,真的如此,也就达到了阻滞的目地。
可镜头里的那些步卒,并没有马上用船将人渡过去,而是将那些船全串在了一块儿,后面的人扛着从县城的空屋子里拆下来的门板,一块块地搭在上面,眼见着那些船一只一只地被联成一线,还能不知道元人的意图?
他们在搭浮桥!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极为聪明的打算,一旦搭成,哪怕只有一条,过江的速度都将会大大加快,从曹娥江过去,再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地形了,一旦进入让他们进入庆元府,就连水路都到了尽头,如何甩得掉追兵?
“看来,咱们东家的后招,是时候用上了。”
“是啊,赶紧送过去吧,鞑子的动作不慢,最多到夜里,这桥就能过人。”
两人立刻打开了传音筒,收到这个消息的并不是往前一点的庆元府,而是离着不到十里的海边。
绍兴府的海岸线,实际上是呈喇叭状的杭州湾的下半部分,为了防止潮汐的侵袭,几百年以来,海塘的修建都是重中之重,到了南渡之后尤其是这样,因为境内不光有富庶的城镇,还有大宋的帝陵。
这条坚固的海塘,从临安城的侯潮门外码头一直到绍兴府的余姚、庆元府的慈溪境内,全数由采自山中的条石堆砌而成,硬梆梆的堤面,给人一种十分可靠的感觉,而对于聚集在这条大堤上的数百人来说,显然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赵公子,事已至此,还请速速决断。”一个男子拿着传音筒,面色焦灼地说道。
被他们围在当中的赵孟松,同样面色铁青,尽管早有心理准备,真得临到头,才发觉要做出决定是多么艰难。
“就依之前所议,各自行事吧。”他不得不狠狠地一咬牙发出了指令。
这里的所有人,全都是福王府的仆役,他们的家人全都跟着赵与芮去了庆元府,留下来的都是忠心可靠的家生子,府里一早就买下了他们的命,跟着赵孟松留在这里,不过直到今天他们才知道自己要干的是什么。
每个人都拿着上好的精铁工具,小儿臂一般粗细的铁钎子、沉重的铁锤、凿子、刀斧撬棍,隔上几步远就会安排一组人,没过多久,这一片长达数百步的海塘上就响起了“叮叮铛铛”的敲击声。
只有赵孟松双目含泪,朝着帝陵的方向一头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