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还在折磨自己,刘禹有些不忍心,很干脆地一摊手,将自己的思路合盘托出,叶应及固然张口结舌,叶梦鼎也是愕然相向,片刻之后,忍不住手指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小子,真真假假,已深得官场精髓,难怪陈与权,会如此忌惮。”
刘禹现出一个无辜的表情,在那些阴谋论者的心目中,别人说的话,肯定不是真的,岂知他是真的不理解好不好?
“子青说得不错,借他的弹劾逼出迁都一事,就是看看陈相公接不接招?事情由他提出来,要比老夫管用,到时候,我等只需附议便是,否则光是理论,就不知道要费去多少时日,时间不等人啊。”叶梦鼎缓缓说出答案,脸上已经没了笑容。
“儿还是不明白,假如他不依从呢?”
“那子青就做一回这京师的父母官,让他陈与权食不甘味,夜不安寝,何乐而不为?”
“岳丈怎知此位一定会到小婿头上?”听到这里,连刘禹也起了一分好奇心。
“因为独松岭外,元人大军已至,除了你,还有谁能做这个城守,还有谁敢做这个城守?”叶梦鼎斩钉截铁地说道,他手中还有一张牌没有打出,那就是谁都不知道,此刻本应该远在广西的刘禹,就在京师,这才是他设计的前题,否则就算是成了又有什么用。
刘禹这才恍然大悟,说穿了就是以势迫人,历史上元人破关,逼近临安城,朝堂上的官员几乎跑光了,就连陈宜中本人也不例外,到了那个时候,谁当宰相,谁当府尹,又有什么意义?
而这一切,他可以从史书上看到,可面前的这位老人,并没有先知先觉的优势,完全就是凭着官场沉浮几十载的经验推断出来的,这份算计让他自愧不如,这份见识更是让他受益良多。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明日的大朝会,也许是最后一次了。”叶梦鼎转向自己的儿子:“明日过后,你便带着你母亲走吧,为父稍后亦会离开。”
交待了家事,他再也不看儿子,而是盯住了刘禹的脸:“你跑这么远,绝不可能只是为了迁都,说吧还有什么打算?”
“小婿这点心思,瞒不过丈人。”刘禹坦然承认,他本来就不是因为这件事来的,朝廷迁都也好不迁也罢,都影响不了他的计划,不过对着老丈人,他没打算瞒着:“朝廷一旦迁都,官家、圣人、各级官吏自然都要离城,而城中百姓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
“还记得在楚州时,小婿与丈人说过,元人拿不到心仪的果实,只怕就要屠城,因此不光是城中的百姓要走,整个临安府内都要疏散,带不走的,一把火烧掉,如此才可稍稍减缓元人追赶的速度。”
刘禹毫不讳言,这样的结果,不难想像,忽必烈现在极度缺粮,而他肯定会认为,敌人的都城中会有大量粮食,这些粮食不一定在府库中,也可能在百姓的家中,这样一来,下不下屠城令,已经由不得他了。
“这一天,终于要来了么?”叶梦鼎何尝不知道,事情已经无可挽回了。
刘禹默然无语,他跑上一趟,并不完全是为了那些搬不走的东西,阻止元人的暴行,也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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