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南归顿时沉默了。
自从被赶出家门,他再也不提钟离二字。
这些年风餐露宿,四处漂泊,小小的人儿在红尘之中摸爬滚打长大……再苦再难,也没想过回去。
当年冰天雪地的寒冬,若不是韩晴竹相救之恩,他已经冻死路边。
他早当钟离族的庶子已经死了,现在活下来的是他叶南归,不是钟离氏的人。
钟离氏如何,都与他无关。
但是,生恩大过天。
无论如何,西漠王都是他亲爹……是在钟离族上的族学,读书识字,钟离家养了他十年。
就算他们不再是父子,不再是亲人,这一份人情,他欠了。
“希望公主不要将此事上报朝廷!”
叶南归望向夜染衣,冲着她深深鞠了一躬。
夜染与立即扶他起来,“不必客气,那我就给西漠王修书一封,商量此事如何解决。
再冒昧问一句,这个人,和你私交如何?”
叶南归看了钟离秋一眼,“一般。”
何止一般。
当初他私藏的那些画稿,就是被他和他娘举报……叶南归被逐出家门,和他们大有关系。
不过叶南归倒也并不怪他们,因为他知道自己和父王的矛盾,不可调和。
他不会像母亲一样,从此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
那些画稿他也不可能藏一辈子。
迟早会和父王起冲突,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最可惜的是母亲的遗作,受他牵累,付之一炬……这些陈年旧事,陈谷子烂芝麻了,他不怪任何人。
他只忠于自己的选择。
“一般?
明白了。”
夜染衣心领神会,摆摆手,“橘红,把他带回去关起来。”
“什么?
还要关我?
公主,你不是已经打算私了吗?
你放了我啊!”
钟离秋连忙哀求。
夜染衣扯了扯唇角,“在西漠王派人赎你之前,你就老实在地牢里蹲着。
等他拿出一个满意的价格,我自然放你走。”
“啊?
那还要等多久啊?”
钟离秋一听这话两眼一黑,赶紧看向叶南归,“弟弟!你帮我说句话啊!我不想坐牢了!地牢没有床,又湿又冷,地板还硬……我睡不习惯,通融一下,要不把我关进哪个画舫什么的……我绝对不会逃跑!”
叶南归:……无话可说。
都这种时候了还想寻欢作乐?
也是服气。
给钟离家惹出这么大祸事,没点愧疚吗?
风轻歌都乐了,“画舫是吧?
姑奶奶手底下就有几艘画舫,生意都还挺好的。
你想不想去?”
“想啊!我去我去!我申请去!我绝对不跑!”
钟离秋顿时两眼放光。
风轻歌上下打量了一下,笑容诡异,“公主,这人你借我呗。
就这细皮肉嫩的,挂个牌坐台,生意肯定好,赚的钱咱俩五五分。”
“你……你说啥?”
钟离秋吓的一个哆嗦。
风轻歌上前一步,弯刀在他脸上拍了拍,“姑奶奶说你脸嫩臀翘,招客人喜欢。
我们画舫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一定让你夜夜笙歌,爽翻天。”
钟离秋听的臀部一紧,连滚带爬地抱住夜染衣的脚,“公主你还是把我关地牢吧。
我哪儿都不去,我就要坐牢!”
夜染衣莞尔一笑。
啧啧啧,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别啊,你不是喜欢画舫吗?
姑奶奶就是喜欢乐于助人,绝对满足你的心愿。”
风轻歌看他这怂样,笑的格外开怀。
少女明艳的笑容,像是三月的春风。
叶南归看着她的笑颜,突然很想画下来。
“我错了!我不配去画舫,我要坐牢反省!”
钟离秋死抓着夜染衣的脚不放手,冷汗直冒。
夜染衣踢都踢不开,哭笑不得道,“橘红,带他下去。
行了,别嚎了,让你坐牢,满意了吗?”
“满意了满意了!”
钟离秋这才不放心地瞅了风轻歌一眼,急急爬起来对着橘红催促,“我们快走吧!”
他可是太怕这位戴着面具的红衣姑娘了。
太吓人了吧。
钟离秋被带走之后,夜染衣将那卷册子递给叶南归。
“这是?”
叶南归不解。
夜染衣道,“京城冬日天寒,京郊附近修建了无数的温泉庄子、地火暖房等,供世族千金公子避寒之用。
天泉山庄是一处皇家汤泉行宫,非皇亲国戚不得入内,这是康佑九年冬,在天泉山庄避寒的名册。”
康佑九年?
那不是他离开西漠那年吗?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韩晴竹整个冬季都在此处庄子避寒,未曾离开。”
夜染衣补上最关键的一句。
叶南归当场呆立原地,脱口而出,“不可能!”
“皇家庄园里每位贵客的一应用度,都有记载。
韩晴竹每日吃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是要找韩家结账的,绝对不会记错。
对了,我可以带你去庄子里寻管事和嬷嬷,找当年伺候她的婢女求证。”
夜染衣解释,顿了顿继续道:“哪些婢女伺候哪一位,也都是记录在册的。”
叶南归眉头皱起,低头看向卷册。
果然,看到了韩晴竹的名字。
往后翻翻,就是账本花销。
详细地记载包括韩晴竹在内,几位住客在这每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