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远盯着人看的时候, 像是一头肉食性的野兽在盯着即将到手的猎物。

他说的话再好听,顾元白也升不起感动。反而觉得薛远这话话里有话,要么是在装模作样, 要么就是在心中幸灾乐祸。

第一印象实在是太重要了,薛远留给顾元白的第一印象、第二印象、第三印象……都不是很好,他现在说这种类似于关心的话, 效果也没有田福生或者张绪侍卫长说起来的好。

因此圣上的脸上并没有出现薛远想要看到的笑容和柔和, 反而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车窗。

车窗合起, 带起的风吹起了薛远两鬓的发丝。

薛远直直僵硬了片刻, 才缓缓直起身子, 他收了笑, 面无表情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角,心道,他笑起来就那么吓人吗?

顾元白他是什么意思。

正是这时,马车另一侧的侍卫长也驾马靠近, 隔着马车温声劝道:“圣上, 诸位大人会将此事给办好的,您莫要忧心,龙体为重。”

车中的圣上叹了一口气, 也温声回道:“朕无碍, 无需担忧。”

张绪笑了笑, 直起身来不再多说。忽的感觉到一阵绝非善意的视线,他顺着视线回头一看, 就见到了对面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薛远。

圣上说了要多同薛远学习, 侍卫长便笑了笑, 很是沉熟稳重的保持着御前侍卫长的风度。

薛远收回视线, 看着自己的手,慢慢握紧了缰绳。

*

御史台和监察处的动作还在继续。

在反腐之前,顾元白已经留出了月余的时间,让那些有能力探查到圣上有反腐意思、有能力补上自己所贪污钱财的大头有时间能把款项补上。这些人现在还不能动,顾元白只让他们把吃进去的都给吐出来,就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剩下没有能力接受顾元白提前放出信号的人,更没有抵抗顾元白的能力。

明面上的御史台绝不留情,探查过后不接受宴请不接受孝敬直接走人。暗地里那一波更狠,时隔半月之后突击,往往能把那些应付场面的贪官给彻底拉下了马。

越查越大,越大越查。各州府县立身不正的人都开始不安了起来,有的官员还在想办法补起缺口,而有些官员打算直接携款逃跑了。

山东青州。

一位县令正匆忙的收拾行囊准备带着家人逃跑,窗外天色沉沉,正是出城的好时间。门府外头已经备上了马车,金银财宝堆了车里的半个空间。官员坐在马车上,神情惶惶,额头都是大汗。

他的妻子就坐在一旁,也不安忐忑,“我们就这样逃了?”

官员狠狠道:“不逃能行吗?要将家中所有的金银全都拿出来填上贪污漏洞吗?!就算你想,我们也没有这么多的钱!”

夫人不说话了,看着车中金银的眼神全是贪恋。

两辆马车来到了城门下,官员撩起车帘,朝着守城人道:“开门,放本官出城!”

瞧见是城中的大人,守城官兵连忙退开,打开了城门。

夜色下,马车悠悠驶了出去,官员拿起衣袖擦擦脸上的冷汗,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轻易的出来了。

妻子已经笑了起来,官员看着她的笑,心中陡然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但已经出了城了,马车行驶一夜,第二天谁还能知道他往哪里去了呢?

官员也笑了起来,只是这劫后逃生的笑容还没持续多久,马车就突然停了下来,车内一阵摇晃,官员和夫人撞得头晕眼花。

“怎么回事!”官员扶稳自己,怒喝,“驾车都不会吗?!”

外头却静悄悄的,没人回答他。官员心中一跳,不妙的预感重新袭来。

他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撩起车帘一看,顿时吓得心脏骤停。

只见外头的路上,有一群捕快正举着火把围起了他的两辆马车,人人身着整齐配着大刀,火把映照下的脸色威严而可怖。

领头走过来一个身着官袍的人,他看着准备逃走的县令哈哈大笑:“赵宁啊赵宁,你这是要准备逃走了吗?”

县令失声惊叫:“你——”

原本沉默寡言的县丞冷笑两声,平日里弯着的脊梁好像陡然挺直了起来,他双目灼灼,看着赵宁铿锵有力地道:“有我在,你就别想逃!你吃了这么多的民脂民膏,就想这么一逃了之吗?!想都不要想!我现在就要将你捉起来,等圣上的监察队来到黄濮城之后,就将你交给他们审问!”

县令厉声:“我与你何愁何怨!”

火把在黑暗之中照亮每一个人的脸,驱散了一片寒意,县丞往周围每一个举着火把的捕快身上看了一眼,然后一字一句地道:“你以为我们就想替你为非作歹吗?!你以为我们就想被百姓唾骂吗?!这是黄濮城!不是你的金钱窝!我们有什么不敢?朝廷都来人查贪污了,我们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他说到最后,拳头已经攥紧,激动的青筋蹦出,眼中满是烫人的泪光。

身后的捕快们已经有人忍不住发出了愤怒而又痛苦的低骂,这些声音一个传了一个,每一个违背良心闭着眼睛沉沦的人,都忍不住想起城中百姓的样子。

贪官赵宁看着这一群人,颓废地低下了头。

*

这样的事情,在各地都有发生。

有一心为民的好官站了起来,率先抓住了治内贪官及其贪污的证据,只等着朝廷派人来查看。而有的地方,没有官员站出来,那就是会读书的人,同京城有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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