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桑喊疼。
那是因为,她要临盆了。
桑桑怀胎一年有余,终于要产子了。
新生的生命,意味着未来可期。
宁缺来了,带着稳婆来了。
桑桑的神格被观主剥离了大半,本来就虚弱的她,现在更加虚弱。
好在,观主被叶千秋杀了。
观主身上尚未形成的神格,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全都重新回到了桑桑的身体中去。
桑桑的生产不是太顺利。
因为,她怀的是龙凤胎。
生了一个之后,还有一个。
生产自然不会是在空旷的大广场之上。
而是在宋国的道观当中。
随着“哇哇哇”的哭声在道观之中响起。
新的生命,来到了这个世上。
宁缺急忙冲了进去,去迫不及待的看自己的两个孩子。
……
道观外。
叶千秋看了一眼夫子,道:“走吧,去见一见那两个家伙。”
夫子微微颔首。
这时。
叶红鱼和叶苏走了过来。
叶苏朝着叶千秋欠身道:“先生,我们呢?”
叶千秋道:“你们去西陵,重塑道门。”
叶苏和叶红鱼微微颔首。
然后朝着远方行去。
……
宋国与燕国交境处的小镇上。
小镇唯一的那间肉铺里。
有些闷热。
虽然是冬天。
但还是有些闷热。
这种闷热感,不是由外而内,而是由内而外。
肉铺里,被血腥味和脱毛沸水锅包围的空间里,到处是令人掩鼻的气息和令人难耐的高温。
精壮的屠夫,穿着件皮围裙,站在厚厚的案板前不停地挥动沉重的刀,古铜色的身躯上有着淡淡的汗渍。
明明是冬天,明明是强大的屠夫。
可是,他的身上依旧,有着淡淡的汗渍。
刀锋落下,溅出的是血与脂肪溢出形成的雪花。
叶千秋和夫子站在肉铺门槛外,看着案板后的屠夫。
叶千秋道:“切的不赖”
屠夫没有抬头看他,依然继续着砍肉的动作,背后汗渍越来越明显。
不过,屠夫还是开口说道:“一般。”
这时,夫子说道:“和我从前看到的似乎不太一样。”
“你的心境乱了。”
屠夫听到这话之后,停下砍肉的动作,从绳上取下一块布,胡乱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屠夫把那块湿布随意扔到屠刀上,看向夫子,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你是?”
夫子笑了笑,道:“是我。”
虽然只有两个很简单的字。
但却是让屠夫汗流浃背。
“怎么可能?”
“你还活着。”
屠夫瞪大了眼睛。
夫子道:“怎么,是不是很不想看到我活着。”
屠夫沉默。
这时,拿着酒葫芦的酒徒从那边走了回来。
他缓缓说道:“我早就说了,夫子就是夫子,怎么可能真的一点声息都没有的就消失不见。”
酒徒的身上有些风尘,但没有血迹。
这两天的时间里他去过很多地方,他没有多少焦虑,他还有心情洗澡,换了一身衣裳。
只是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神情有些疲惫。
这几天,对于酒徒和屠夫来说。
无疑是自从上一次永夜之后,最为难熬的日子。
因为,等死着实不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
酒徒和屠夫都很怕死。
正是因为怕死,想要获得永恒。
他们才先后和桑桑、和观主达成了交易。
起初,桑桑赐给他们永恒。
他们给桑桑办事。
后来,观主赐给他们永恒。
他们给观主办事。
现在,观主死了。
他们也就没有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
叶千秋看着酒徒,道:“记得上一次在长安相见之时,你走的很快。”
“我一直以为,你们两个不会铤而走险,毕竟,你们是那样的怕死。”
屠夫伸手,隔着那块湿布握住刀柄,沉默不语。
酒徒说道:“我们的确是怕死,所以,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在观主的描述之中,他会成为新的昊天,如果他真的成功,我们真的可以永恒。”
叶千秋笑道:“这就是你们的可怜之处,从来不信自己,将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唯有自强者,才能获得自我的永恒。”
“你们二人不过是从永夜之中停留过的可怜虫。”
“枉活了这般大的岁数。”
酒徒道:“不过是一场赌局,我们押错了宝。”
“如果她不变成人,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叶千秋道:“观主已经去了。”
“现在,轮到你们了。”
屠夫说道:“夫子和轲浩然,我都打不过。”
“你,我也打不过。”
“但是,要让我等死,是万万做不到的。”
“所以,我会反抗。”
酒徒道:“我虽然醉生梦死了一辈子,但也依旧不会束手任杀。”
叶千秋笑了笑,道:“我能一巴掌拍飞你们两个人,就能一巴掌拍死你们两个人。”
这时,酒徒的手里出现了一把剑。
小镇上空,突然变得阴云密布。
随着一阵来自北方的寒风,云里的湿意凝结成无数雪花,落了下来。
雪落人间。
别有一番凄凉。
雪花落在小镇上,落下肉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