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理会她,摊主也没有接待她,就像没有人注意到她那双雪白的玉足踩在黑色的雪泥里,却没有流露出丝毫怕冷的意思。
面摊这时候很热闹,很嘈杂,不是生意太好,而是有人在这里闹事。
摊主有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负责下面,有青皮地痞要她下面,调戏说小姑娘下面最好吃了。
于是便有了一番吵闹争执,那摊主父亲虽然气的浑身抖,却没有勇气拿起菜刀讲道理,几个地痞的声音越来越大。
“我要吃面。”
青衣少女看着摊主说道,语调有些别扭,因为她觉得要吃面这件事情,本身就很别扭,而摊主这时候比她还别扭,自然没有理她。
青衣少女有些不悦,神情威严说道:“我要吃面。”
依然没有人理她,那几个地痞嚷嚷着开始掀摊子,场间一片混乱,锅碗瓢盆被扔的到处都是,满满一盆香菜末就倒在了地面上。
青衣少女低头,看着香菜末混进黑雪泥里,觉得有些可惜,然后她又开始厌憎自已的反应,因为可惜这种情绪同样很低贱。
打砸的声音越来越响,摊主头破血流,瘫坐在地上,小女孩蹲在父亲身旁不停地哭泣着,而那几名流氓似乎还没有罢手的意思。
青衣少女原谅面摊老板的不敬,觉得街对面的烧饼似乎也很香。
然而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了摊主痛苦的祈祷声。
“老天爷,如果你有眼睛,你怎么不把这些杂碎给收了呢!”
青衣少女停下脚步,微微低头。
摊主的咒骂声和祈祷依然在继续,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她转身望向那几名地痞。
那几名地痞流氓正在砸东西,其中有个人拿着把菜刀,正在那里挥舞着乱砍,嘴里不停地骂着脏话,神情非常兴奋。
“我艹你先人板板的,今天就算昊天也救不了你!”
因为过于兴奋,那名地痞没有注意脚下,踩到一块冰上,滋溜一声滑倒,手里的菜刀在一名同伴的大腿根上滑过,然后砍在支着面摊篷子的粗毛竹上。
可能倒下的太猛,或者是刀太快,那名同伴的大腿根处出现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狂喷,粗毛竹从中断开,刺进另外一名地痞的胸口。
场间一片混乱,待人们清醒过来时,发现那三名地痞都死了。
血腥的画面,令人震撼,无论是看热闹的民众,还是面摊父女二人,都脸色苍白至极,无法醒过神来。
“给我煮面。”
青衣少女看着摊主说道,然后微微皱眉,现不止香菜末没有了,便连辣椒油和香醋也已经打翻,顿时没了吃面的兴趣,直接离开了面摊。
……
李三儿的面馆里。
夫子吃了三碗面。
叶千秋只吃了一碗。
李三儿过来送辣椒油的时候一脸好奇的看着夫子,和叶千秋说道:“叶夫子,这是谁家的小子,这么能吃?”
“真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
“就这小子的吃法,也就叶夫子能养得起了。”
夫子打了个饱嗝儿,摸着肚皮,一脸慵懒的样子。
叶千秋在一旁笑道:“这是我捡来的娃娃,无父无母的,我就让他跟着我了,反正无非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
李三儿朝着叶千秋竖起一根大拇指,道:“还是叶夫子您心善。”
李三儿走过去,本想要摸一摸夫子的脑袋,告诫他几句一定要知恩图报的话。
但是,夫子一抬头看向李三儿,眼睛瞪的老大。
李三儿有些愣住了。
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为了掩饰尴尬,他把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抹了抹,然后尬笑的说道:“叶夫子,这小子看起来可比我家虎头虎多了。”
“这往后可有的你受了。”
叶千秋笑道:“无妨。”
李三儿说了两句,也不再多言,直接去给客人煮面了。
吃完了面。
叶千秋三人走出了面馆。
叶千秋把小黑打发回去锄地。
自己和夫子在长安城的街上溜达起来。
一边走,一边听夫子说道:“刚刚那小子,胆儿真是挺肥,还想摸我的脑袋!”
夫子现在就是八岁稚童的模样。
他这一副老气横秋的口气,令人听起来有些忍俊不禁。
叶千秋一边负手而行,一边笑道:“你这一瞪,估计人家要说你是怪胎了。”
夫子哼哼一声,道:“谁敢说我是怪胎?”
这时,叶千秋却是突然抬头看向远方。
“桃山的桃花开了,是她回到神殿了。”
夫子道:“她现在应该感觉不到我的存在了。”
叶千秋道:“现在感觉不到,不意味着将来感觉不到。”
夫子道:“那你说,怎么办?”
叶千秋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夫子道:“你是她的老师,你应该拿起戒尺,去打她的手心。”
叶千秋道:“这好像是个办法。”
……
西陵大治三千四百五十年,初春微寒某日。
天谕大神官回归昊天神国,光明神殿的万年长灯熄灭,因为有人走进了神殿,她就是光明,不需要象征。
西陵神殿四周山野间的野花骤然怒放,引来无数诧异的目光,要知道西陵虽然温暖,但此时离花期还有很长一段时间。
更令人震撼的事情也发生了,数十年前夫子登桃山斩遍桃花,从那之后,桃山的桃花便再也没有开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