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们能拿下太安城。”
曹长卿笑道:“是啊,我也相信。”
“如今,太安城已经是孤城一座。”
“便是他赵家皇帝愿意孤注一掷的守城,那满朝的文武也未必都是一条心。”
叶千秋道:“逆势而上,顺势而为。”
“如今,这个势已经不在离阳。”
“反正,你这边加快速度。”
“北凉那边撑不了太久。”
“我先去会一会那帮天上仙人,你料理完这边的事,赶过来便是。”
曹长卿闻言,微微颔首,起身送叶千秋。
叶千秋离开之前,再看一眼那太安城。
心中倒是没有多少波澜。
一个即将灭亡的王朝,即便再做垂死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无非是早几日和晚几日的区别罢了。
……
数日之后,太安城外,硝烟四起。
城内,乱象横起。
自从楚军围城以来,太安城内一日比一日变得人心惶惶。
离阳朝廷,从上到下,几乎所有人都明白。
太安城,守不住了。
离阳,要亡了。
尤其是在坦坦翁桓温自杀身亡之后,更是让太安城内的人都感觉到了恐惧。
连坦坦翁这样的国之重臣,都自杀了。
太安城还有什么希望?
愈来愈悲哀的情绪在太安城中弥漫。
自桓温之后,又有几名老臣相继自杀身亡。
听到了这些消息的赵家皇帝赵文,心中满是哀伤。
整整两百多年以来,从未有外敌大军攻打过这座离阳京城!
而如今,楚军早已经围城多日。
而楚军之所以迟迟没有攻城,就是在等太安城内的人自行崩溃。
赵文独自坐在那间历代君主都曾在此读书识字的勤勉房,门口只站着那位门下省左散骑常侍,陈少保陈望。
年轻皇帝坐在自己少年时求学所坐的位置上,抬头望向勤勉房师傅开课授业的地方。
没人知道这位临危受命的年轻君主,内心深处到底是怒火还是悔恨。
从四弟赵篆身亡的那天起,他就明白,离阳早晚要走到今日。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而已。
赵文微微一叹,看了一眼门口的陈望,道:“陈少保,是时候了。”
他赵文之所以临危受命,继承大统,不是为了自己的荣辱性命。
而是为了离阳赵氏能够保留最后一丝皇族的骄傲。
离阳可败,但离阳赵氏的天子绝不会向敌人俯首称臣。
赵文走到了殿门口,拍了拍陈望的肩膀,然后道:“陈少保,走吧,送朕最后一程。”
陈望欲言又止,看着年轻的皇帝缓缓前行,沿着廊道一直向前。
主臣二人就这么走着,一直走到了一座园子里。
秋风起。
园中依旧树影婆娑。
一棵歪脖子树上,挂着一袭白绫,白绫随风飘荡。
赵文一脸平静的走到那棵歪脖子树下。
站在凳子上,把自己的头套在了白绫上。
从头到尾,无声无息。
然后,随着“咣当”一声响,赵文脚下的凳子跌倒了。
离阳赵氏末代君王赵文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陈望看着吊死的赵文。
跪倒在地上,朝着赵文磕了四个响头。
然后起身,道:“陛下,走好。”
……
就在皇帝赵文自缢而死的同时。
太后寝宫之中。
曾经赵氏天子赵篆的皇后,如今的赵氏太后严东吴神情落寞的看着梁上的白绫。
随即,她又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道。
“孩子,娘对不起你。”
……
离阳永定元年秋。
离阳皇帝赵文、太后严东吴自缢于离阳皇城之内。
门下省左散骑常侍少保陈望手捧玉玺,出城请降。
大楚女帝姜姒亲自从神凰城赶来受降。
至此,横扫八国,统一了中原地区的离阳王朝,就此灭亡。
……
……
永定元年,秋末。
北莽的夜色,和中原没什么两样。
宫闱重重,一间远远称不上富丽堂皇的小屋内,烛火轻轻摇晃,非但没有照耀得屋子亮如白昼,反而平添了几分阴沉昏暗。
一位老妇人面容安详,安安静静躺在病榻之上,似乎在缅怀往昔的峥嵘岁月,又像是在追忆曾经风华正茂的青春时光。
床榻畔,身为北莽帝师的太平令坐在小板凳上,低头凝视着那位两颊凸出的苍老妇人,她白发如霜。
一手打造出北莽蛛网的李密弼更是举止古怪,就那么坐在屋门槛上,这一刻,这位让无数北莽权贵都感到毛骨悚然的影子宰相,才真的像一位迟暮老人,寂寞且孤苦。
“陛下,可曾难受?”
太平令言语平缓,听不出半点忐忑惶恐,也听不出丝毫感伤悲痛,倒是有几分不合时宜的罕见温柔。
老妇人缓缓说道:“难受谈不上,只是近来一直在琢磨一个人。”
“何人?”
太平令问道。
老妇人想了想,道:“叶千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