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昨天并未在御书房读书,他说身子不太舒服,先是到……到……”
跪在地上的小宫阉说到这里,小心翼翼抬头瞥了一眼坐在布木布泰身旁的中宫太后哲哲,方才接着道:“到中宫太后那念了一会佛经……”
布木布泰转头看了哲哲一眼。
哲哲目光极是焦急与关切,点头道:“是这样。”
布木布泰又对那小宫阉问道:“然后呢?”
“皇上回来后身子依然不太舒服,也不让请太医,早早便歇下了,又说奴才们在屋里呆着让他闷得很,便将奴才们赶出来……奴才心里不放心,今日便早早进去请安,一掀被子才发现……皇上……皇上不在榻上……”
小宫阉磕磕绊绊说到这里,重重在地上磕了一个头,直磕得头破血流。
布木布泰又传下一个奴才进来,一连审了好几个,得到的回答却都大同小异。
想到自己半大的儿子可能一夜都不见了踪迹,她心中忧焦,脸色苍白,却依然挺直着身子目露沉思。
中皇太后哲哲比布木布泰还着急,坐定不安的样子,嘴里喃喃着“阿弥陀佛”,又不停地向她问道:“怎么办?怎么办?”
“太后先别急。”
布木布泰自己急得心中要滴出血来,却还是先出言将哲哲安抚住:“或许只是跑去玩了,事情查清楚前不必太忧虑。”
那边苏茉儿数着审过的小宫阉数量,忽然对布木布泰道:“娘娘,少了一个。皇上身边有七个奴才,这里只有六个。”
布木布泰目光一寒,眼中已有杀意。
“苏茉儿,你去查,少了的那个奴才到哪去了。”
“是。”
“将这几个奴才押下去审,不拘用刑,本宫要听实话。”
一句吩咐,布木布泰语气中已带了杀意。
“娘娘饶命啊……”
哲哲有些不落忍,连忙道:“会不会是福临跑哪去玩了?这孩子当了皇帝之后似乎有些……不快活,这些奴才们也……”
同样是一句‘跑去玩了’,两个太后自己却都不太相信。
布木布泰并不回答,自顾自地又吩咐人道:“搜索皇宫!此事先不得惊动诸王。”
“是……”
好一会儿,苏茉儿才脚步匆匆回来,低声汇报道:“那奴才昨日锁宫前出了皇宫,再也没有回来……名叫桂富,四岁入宫,七岁调到永福宫,已呆了十年,在宫外并没有亲人。皇上登基后便分到御前侍候,往日里和谁都要好,永福宫每个人都能和他说上几句话……”
“几个人出的宫?”
“那侍卫说,桂富推了一辆小车。”
“怎么回事?!”
“他一开始不肯说,奴婢用了刑,说是……倒卖御膳。”
“这生意宫中早有人在做,许多奴才、侍卫都有参与,分润了不少银子,每夜推车出去便偷偷放行……桂富是第一次参与进来,说是原先御膳房的奴才病了。”
倒卖御膳这种赚钱的方法,自然也是从楚朝传过来的。几十年前就有,这些年楚朝的延光皇帝撤了御膳,这种陋习反倒是在清宫中慢慢滋生起来。
这种小事皇太极是不管的,以前主理后宫的哲哲是个心软的,禁也禁不住,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天才
布木布泰面泛寒霜,她不在乎一点剩菜让宫人赚几个银子,却不容许有人敢掳皇帝。
“全都押下去查!”
“是……”
苏茉儿才出去,又有宫人进来,禀报道:“娘娘,睿亲王想要见皇上。”
“什么事?”
“说是替皇上找了先生。”
布木布泰眼中寒芒更甚。
——多尔衮先前死活不肯让皇帝找先生,今日却跑来?
布木布泰正要去见,想了想,又向哲哲道:“太后去见见睿王吧。”
哲哲吓了一跳,心中大骇。
她虽位列中宫,但没生儿子便没底气,也确实挺害怕面色阴森的多尔衮。
“这……本宫如何能瞒住睿王?”
“瞒?只怕这事他已经知道了,这是来打探我们的底……”
布木布泰说着,脚步匆匆便往外走。
她穿过凤凰楼、回到永福宫,一路上只见宫人四下搜寻,各处手忙脚乱,看得她愈发心慌……
布木布泰踏进雍和苑时有些犹豫。
她觉得,儿子可能在哪里担惊受怕了一晚上,甚至可能已经被人杀了,她却还跑来见王笑,这让她涌起无尽的负罪感,但她需要问一问王笑。
屋中还残留着昨夜的气息,让布木布泰一颗心都纠结起来……
王笑已经醒了,正倚在墙上,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布木布泰走进屋,脸色冰冷,问道:“是不是你做的?”
王笑微微一愣。
接着,他苦笑一下,抬了抬脚,两只脚上的铁链叮当作响。
布木布泰眼中登时有泪水流下来。
“福临……福临不见了。”
“我知道,你出去时我听到了。”王笑问道:“人还在宫里吗?”
“怕是不在了。”
王笑皱了皱眉,低声道:“那就很麻烦了。”
布木布泰原本还怀着一种猜测——此事是王笑所为。
但此时看这样子,她明白王笑做不到,那要再把福临找回来……就很麻烦了。
她在哲哲面前能撑,此时却觉一阵眩晕,身子便晃了晃。
王笑叹了一声,摊开手,道:“过来。”
……
王笑抱着布木布泰,轻轻拍了拍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