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对卢龙卫的军户们说“我不要你们为我卖命”,这句话的实质意思却是“我希望你们更有信仰地卖命”,于是军户们被重新安置回卫所、重新划分屯地、休整了一天之后便开始了恢复性的训练。
他们没想过要去指责王笑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抛开他们没有更好的安身立命的去处不提,王笑又不仅仅是什么京城卖酒的商贾家的三儿子,人家可是侯爷。
王笑说了一整夜理论知识,最后他们听进去多少不知道,总之让一切运作起来的还是这怀远侯的身份。
若有人觉得他说的东西是对的,事实上也有一部分因素是因为这可是侯爷说的。
以权贵身份去启蒙民主,这似乎是一场悖论。
但王笑懒得去深思。
至少不去深思的话,一切看起来都在一点点的改善。
接下来这一天他很忙,忙着重新整备卢龙卫,将田弘化余下的两百家丁打散,编入两千官兵,试着将这一点点的力量消化下来。
同时,卢龙卫的军户太过瘦弱,又毫无战力可言。王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留下一千官兵驻扎下来,以旧带新。
这个决定被张永年颇没底气地反对了一下:“侯爷,此去辽镇,护卫也只有两千人,若是分出半数,过了山海关只怕护卫不够。”
王笑摇了摇头:“我知道,但没办法,永平的情况比预想中差太多。往前的抚宁、山海诸多卫所,甚至整个蓟镇防线的情况都不会太好人手确实不够。”
张永年道:“末将当年在蓟镇时便已察觉到军事糜烂,没想到短短数年间竟分崩离析到这种地步。”
王笑转头看了他一眼,思量着什么。
依他的计划,是打算见过秦成业之后,让张永年当山海关的总兵。
但如今再看蓟镇的情况,这个总兵大概率是有问题的。又要换的话,自己手下可用的大将便完全不够
先说眼前,卢龙卫又该留下谁来坐镇
张永年、秦玄策不可能留在这个小小的所卫,羊倌则不能独当一面。如果提拔新的军官,又并不熟悉那一套训练模式。
王笑皱着眉考虑了良久,沉吟着对张永年吩咐道:“派人快马回京,将耿正白调过来,再从产业园调两千护卫。耿当、庄小运如果回京了,让他们速速过来。”
张永年有些犹豫,问道:“那京城只有耿叔白与小柴禾坐镇,若生变故”
“生不出什么大变故。”
“是。”
两人又就着卢卫龙整备之事商议了一会,秦玄策进来道:“算时间,那两条鱼应该到了。”
王笑抬起头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问道:“刘一口到哪里了”
“已经到了。”
王笑点点头,道:“那我们便在这里等等那些人。”
他说着,手在地图上划了一个小圈。
秦玄策顺着王笑所指的位置一看,轻轻笑了一声:“没意思。”
相比秦玄策漫不经心的态度,张永年则是极慎重,郑重其事地反复思忖了一遍,又抱拳道:“末将先去探查地形。”
“好,小心些,莫要露了痕迹。”
“是”
胡敬事、夏向维、孙知新三个书生与王笑坐谈了一夜之后也不走,竟就在卫所中住了下来。
王笑忙时他们便自己讨论着,待看到王笑出了公房便一起围上去、抛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秦小竺对他们这样的行径极有些看不顺眼,称三人为苍蝇,几次扬拳要痛揍他们,却又被王笑拦了下来。
“干嘛不让我打他们,一直缠着你讨厌死了。”
王笑只好苦笑道:“难得有人愿意听那些歪理,哪能就赶走”
秦小竺奇怪道:“我也愿意听你那些歪理,不是,道理啊。”
“但你”王笑说到这里,硬生生将嘴里那个笨字又咽了回去,笑道:“但你太忙了。”
秦小竺微微皱眉,审视了王笑两眼,方才又问道:“那我们还要在这里待几天我祖父都要等不及见你了。”
王笑便附在她耳边道:“你忘了我们还有一桩事没做”
秦小竺眼睛一亮。
下一刻,她觉得耳朵里有些痒,白了王笑一眼,挥了挥小拳头。
又调戏我
这大抵算是两人间偶尔有的小小暧昧。
正聊得高兴,忽听有人问道:“侯爷,学生还有些问题想请教。”
秦小竺转头一看,只见又是那三个讨厌鬼呆里呆气地拱着手站在那里。
“扫兴。”她嘟囔了一句,也懒得再听那些无聊的事情,转头就走。
三个书生便立马围在王笑身边。
胡敬事道:“侯爷,关于你说的开启民智之事,学生还有些困惑。”
夏向维道:“学生想知道,所谓人权与圣人所言之仁政之区别。”
孙知新问道:“不错,子曰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这与侯爷所言的民权,区别又在何处”
“这就是你们的局限性所在,不能彻底地看清封建主义的弊端”
王笑极有耐心地说着。他其实想过,也许这三个书生就只是来收集自己的黑材料。
也许他们将自己这些话都记录下来,然后往延光帝案头一摆,然后又能怎样
他其实已经不怕这些。
有时候他也会想:自己的底气来源于何处
既来源于手底下那些忠诚勇敢的人,也来源于他在后世便看到过这片土地上是有仁人志士的。
王笑愿意花上很多的时间,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