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发汗的光景,一边擦着身上的汗水,一边甩了一副牌出来,打牌不赌钱,纯属是消遣。
“这台门不平啊,过几天修一下。”
他们口中的“台门”,便是指桌子,手按在了桌面上,稳当之后,已经摸了一圈牌。
打的是“跑得快”,出牌的光景,有人兴冲冲地说道:“王帮主自从来了湖南,现在也没听说多了谁。安仁镇的黄世安,那只老胖子早先还想着送女个,王帮主没要。”
“嘿嘿,这下好了,秦大姐只要过来,这安仁镇,谁能搭伊她争?”
“可是早先我听郭团长话,伊想要介绍人过来?”
“你听伊话喽,王帮主不可能随便啥个人都要个……”
说话间,便仿佛看穿了郭威的各种装逼。
现在的情况,就是秦大姐乘胜追击,把握住机会,只要能上位,这王帮主还能亏待谁去?
他们毕竟是南昌“斧头帮”的核心成员,原本就是家庭出身不低,几乎人人都读过书的,只是见识和思想要更加的激进一些,这才加入了“斧头帮”,主要就是帮工人讨薪。
而且和一般的江湖会道门不同,那些个香堂会水,都是官老爷的黑手套,需要的时候拿来当擦鞋布是很正常的。
但是“斧头帮”不一样,天下间的“斧头帮”,至少在思想层面上,就已经算得上非常进步。
普通的会道门,倘若为工人讨薪,目的不在工人身上,而是工人之后的回报。
“斧头帮”是不一样的,他们渴望的,是追求一个最为基本的社会公道。
这个公道,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头绪,只是一贯发展来的宗旨,就是认为不能对底层盘剥太狠。
否则,社会的基石就要完蛋,整个国家,也要完蛋。
可以说,“斧头帮”几乎就是民间传说中的“大侠”具现。
因为民间传说中的那种大侠,还是小说中的各种侠客,基本都是不存在的,几百年几千年都没有几个。
而“斧头帮”,颇有点当代“墨者”的意味,可又没有传说中的“墨者”那样原始拙朴,正相反,“斧头帮”并没有约束当权者的想法,他们只是简简单单地追求普遍认知中的公道。
王角公道,所以他们来了。
仅此而已。
他们也爱发财,也爱升官,只是他们发财想要凭本事,升官想要凭能耐。
这种思想上带着点“清高”,行动上却又暴力无比的团体,其实相当的矛盾。
正如他们的帮主冯延鲁,脑子里想着的,就是“恐怖平衡”“恐怖威慑”,从未想过系统的解决问题,因为他们这个群体,就不具备这样的组织基础。
当整个组织都是“武林高手”的时候,动脑子就显得有点无脑,我枪法准、火力猛,我为什么还要动脑子?
只是,不动脑子终究是不行的。
否则冯延鲁不会改名为张延鲁,“斧头帮”也不会如此轻易地,就要从南昌退出。
时局的动荡,使得原本帮底层工人讨薪的社会基础直接没了。
因为这时候已经不是讨薪不讨薪的问题,大量的工人连劳动的场地、工具、权利,全都伴随着社会动荡,全都说了再见。
没有了社会基础,没有了底层的拥趸,这时候再回过头来看,他们这些“武林高手”本就智力不低,陡然明白过来,他们过往的种种,就是成人的“过家家”,甚至还不如“过家家”。
至少孩子们的“过家家”,聚散由孩子们自己说了算。
他们的“过家家”,当底层工人直接忙着跑路、找活路的时候,彻底没人鸟。
空荡荡孤零零的,宛若笑话。
精神上极度空虚,甚至还有点孤单,原本的“孤芳自赏”,从王角这里找到盼头之后,就彻底一发不可收拾。
王角在安仁镇的“呼风唤雨”,旁人眼中就是枭雄手笔,但在这些“斧头帮”精英成员的眼中,则是更加高深的精神食粮。
简直有毒,让他们欲罢不能,有一种拨开云雾见天日的爽感。
只是,他们总觉得跟王角不是“自己人”,有隔阂,隔着一层。
哪怕王角自己明明没有那种意思,基本上做到了一碗水端平,甚至是在训练的过程中,郭威这个团长,还是亲自带队的。
那些有家口的本地学兵,放假还能回家有个小日子过,但王角自己宛若“苦行僧”一样,不是上山就是下田,大半个安仁镇,现在黄世安管得着的就剩军山那一块,就是因为他亲自考察、调研之后的结果。
宣传的手法,批判的对象,拿捏的尺寸、力度,学兵们都是跟着王角一切摸索、学习。
这种“苦行僧”式的工作生活,让“斧头帮”的精英成员们觉得王帮主简直非人,他们自忖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就是追求公道公义,可寂寞的时候,也会想着找个相好的消遣消遣。
哪里像王角,妻妾不少,结果全都“赶”走了,这让“斧头帮”的人一度怀疑王角是不是在取向上有什么问题。
确定郭威很正常,彭彦苒也很正常,甚至连王国这个老汉儿也正常之后,他们就越发地惊诧……
然而王角自己却很淡定,他穿越前一直在各地轮流做保安,单身多年金身不坏都这么过来了,穿越后这么几年……算个屁。
也是因为如此,“斧头帮”的人便觉得有了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