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的一切知识和外来的资讯都得益于村落里的读书人,童生或秀才。
智识阶层在大明的地位来自于一点一滴,不光是收入待遇,也来自于日常的贡献和口碑。
这种封闭导致的愚昧也使得进士举人秀才阶层基本上都是上层阶层,所谓凿壁偷光这样的寒门贵子,不能说完全没有,也确实有天才出身的农家,但这样的成功例子确实是少之又少。
从大明官修的进士名录里可以看到,一般来说进士及第后要修同年谱,除了姓名,籍贯还要记录祖宗三代。
以某科进士来说,其父是某部主事,进士出身,其祖父就是杂流出身,曾任驿丞。
若上追一代,可能就是普通的田主,再上一代,就有可能是贫民。
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积累,从农民,田主,士绅,举贡杂流,再到举人,进士,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奇迹不能说完全没有,但也真是屈指可数。
眼前这些学徒已经是搜罗了整个云梯关十来个百户,还有附近两个千户所的所有合适的人才,好多学徒就是好的军官苗子,也是被闵元启忍痛放到了工坊这里。
就算舍得花钱粮扩大学徒为三四百人来钻铳管,想找到足够心灵手巧学习进度快的人才,也是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了。
如果闵元启能控制全淮安府,在十来个州县中大力寻找,倒是可以把人手凑齐。
但刘泽清会允许闵元启在他眼皮子底下跳荡?不会激发矛盾,引来不可测的后果?
这个时候,闵元启要的就是一个稳字……
心灵手巧反应灵敏的学徒实在难找,其实那些稍微有点灵性,力气大,身体健壮的都是分在打造兵器和制甲那边了。
那边给熟铁匠人打个下手,鼓风箱,递工具,自己也能在师傅抡锤子的空闲,加上几锤,慢慢学习打造兵器和铁叶,这样已经算是不错的人才了。
要知道在民间学铁匠,没有三五年功夫根本出不了师,头一年就是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拉风箱,别的事都上不了手。
这种教习之法当然进度极慢,闵元启却是将工坊改了规矩,学徒出师越快,越早能上手,教授的匠人就能拿到不菲的奖励。
而且不再是以前一个铁匠最多带一两个学徒的模式,而是一个带四五个,甚至六七个。
只要自家能带的过来,也不耽搁事,带的越多越好。
这也是兵器和火器工坊这边膨胀发展的原因所在,闵元启往这里投重资,就是希望能看到眼前的这热火朝天的场面。
就算这样,也是已经力竭了。
闵元启是深知军队是根本,军工则是根本中的根本。
李世民这个千年之前的统帅都知道要做到甲坚兵利,大明这会子却是在全面的退步之中,连工匠的温饱衣食都不能保障,不舍得投钱在军工之上,还谈什么甲坚兵利?
眼前的这工坊已经是竭尽全力,这一百多学徒也是竭尽了全力。
甚至因为火铳生产钻铳管需要太多人,闵元启和沈永搞的这人海战术,对其余各个工序也是有了不小的影响。
只是沈永也知火铳制造是重中之重,甚至可以说犹在铠甲之上,这才勉力支撑下来而已。
“还是缺乏人才。”闵元启摇头一叹,直接转头出了工坊。
铠甲之事,他已经打算制扎甲为辅,制锁甲为主了。
铳手,原本的镗把手,火兵,这些原本配在主阵列侧翼或后方的兵种,披绵甲配锁甲,防御力足够强悍了。
而一线长枪手和骑兵,标准扎甲,如果锁甲生产工序解决,标准扎甲和锁甲也并非不可以。
双重铠甲配兜鍪和顿项,护臂,护胫,加铁网靴和铁手套,差不多标重五十斤左右,对一个骑兵来说就是标准的重甲骑士。
并列冲锋,给战马披上皮甲或绵甲,这样就是不折不扣的重骑兵,完全能正面冲锋向敌人的正面阵列。
就算对满洲骑兵也不逊色分毫,毕竟满洲八旗可比不得他们的金国前辈,金人的铁浮屠和拐子马并翼齐飞,两万人就能歼灭契丹几十万主力,硬碰硬的击败北宋西军,论战力金人远逊于建州部,论战略建州部就比金人要强的多了。
满洲八旗没有象样的重骑兵,若闵元启建立一支象样的重骑兵,正面硬捍,怕是八旗骑兵也是当者辟易。
只是还是闵元启根基太弱……有些事想到做不到,并非不想做,而是实在无能为力。
“大人,小人实在惭愧……”沈永面色凝重,抱拳行礼,神色间充满惭愧之色。
“你已经尽全力了。”闵元启安抚了沈永一句,眼前这工坊负责人确实是尽力了,而且做出的成绩也相当可观。
“元启,”朱万春见众人都有些沮丧,不觉含笑道:“半年之前这里是什么情形,现在又是什么样的情形?你已经做的如此出色,没有必要来苛责自己。何况火铳不够,总能拿火炮来抵,是不是?”
“朱兄,那事有眉目了?”
“自是有了,过一阵样炮就送过来,工匠也有。”
“哈哈,多谢朱兄,多谢,多谢!”
在决定以火器制满洲之后,闵元启除了重火铳外,便是希望能打造自己的火炮部队。
连炮手的训练,选拔,都会在近期内纳入日程之内。
实在是紧锣密鼓,一环接着一环,但闵元启也是没有办法,他也不愿这样喘不过气来的操劳奔波,这般辛苦,还不是因为北方强敌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