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出了里门,走到大街对面,站在里墙下的阴影里,看着校事封锁路口,搜查钟泰、灌均家,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这不是他预想的情景。
谣言的源头找到了,只要能拿到钟泰的口供,尹模一定能将这件案子办成铁案。但钟泰不过是台面上的小卒,真正的黑手连汗毛都没伤,依然藏在幕后冷笑。
包括那个看似与案情无关,却笑纳了钟泰三十匹蜀锦的太常卿。
如果不是为了给他准备一份厚礼,钟泰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这件事与太傅钟繇有没有关系?曹苗心中疑惑,却不敢断定。他知道钟泰在这个时候被提拔为协律都尉过于巧合,但他不熟悉官员任命的流程,无法确定是谁在背后捣鬼。
不过,就算他能搞明白这些流程,也未必能抓住真正的黑手。这些人在官场上打拼了一辈子,早就成了精。他们要做什么事,只要透露一点意思,自然有人去办,根本不会蠢到亲自下场,留下把柄,要想拿到真凭实据,实在是太难了。
怎么办?曹苗一时无计,心情说不出的焦灼。
“王子。”青桃忽然扯了扯曹苗的袖子,看向远处。曹苗顺着她的目光向前看去,只见一辆马车停在对面,离封路的校事们不足百步。马车旁站着十几个汉子,个个身穿官服,腰佩长刀,手里还握着长戟和盾牌,神情警惕,正四面张望。
“这是哪个官署的?”
“好像是执金吾的执戟。”青桃神情不安。“今天不是执金吾巡城的日子,执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谁家着火了?”
曹苗哭笑不得。这里是平民区,除非烧成片,威胁到权贵区,执金吾根本不会管。就算是谁家着火了,执戟赶来救火,也应该奔赴火场,哪里会站在这里,除非他们在等火起。
等火起?曹苗忽然心中一动,随即看向对面。他立刻叫过阿虎,附耳交待了几句。阿虎听了,穿过马路,直奔校事去了。在路口设防的一个队率听了阿虎的转达,赶到大路上,看了一眼远处的执戟,立刻行动起来,将队伍收缩到里门内,同时派人赶到钟泰家,向尹模汇报。
远处的执戟也看到了这里的异动,向车里的人汇报情况。过了一会儿,他们排成整齐的队伍,夹侍着马车,向这边赶了过来,停在里门前。
一个中年官员下了车,整理了一下官服,向赶过来的里正出示了公文,也不知说了些什么。里正打开大门,执戟鱼贯而入,随即控制了里门。
曹苗心中冷笑。尹模准备充分,带的人够多,真要动粗,这些执戟不够看的。
过了一会儿,一个校事按着刀,奔了过来,向曹苗转达了尹模的谢意。他们正在搜查,执金吾属下的执戟忽然赶到,说是有人报警,他们赶来救火,要求封锁整里中所有人家,任何人不得擅动。好在尹模接到了曹苗的示警,提前做了准备,将钟泰、灌均家围住,才没有让执戟冲进去。
眼下双方正在对峙,但校事们有人数优势,执戟占不了什么便宜。等他们的援兵赶来,校事应该能搜查完毕。毕竟钟泰家、灌均家穷得丁当响,没什么好搜的。
“带队的是谁?”
“一个小人物,不值一提。”
“请尹都尉问问他的姓名,留下证据,尤其是问清楚是谁报的警。”
那校事愣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快,勉强答应,转身去了。曹苗看在眼里,暗自冷笑。看来尹模对他并无敬畏,连带着手下的校事也不把他当回事,只当他是个提供消息的线人,有求于他们。
突袭钟泰无果,曹苗原本心情就不好,再被这么一打岔,更是憋了一肚子邪火。
“走吧,回府。”曹苗说道。
知书牵来坐骑,曹苗踩蹬上马,一抖缰绳,向前走去。阿虎等人紧紧跟上。一行五骑,都是上好的骏马,其中还有两个赤发雪肤、身材曼妙的胡姬骑士,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啧啧,这是谁家儿郎?”
“骑术精湛,应该是将门。”
“这胡姬真好看。”
“咦,那不是雍丘王府的疯狗吗?”一片艳羡声中,忽然响起一声惊呼。曹苗没当回事,青桃却回头看了一眼,轻踢马腹,赶到曹苗身边。“王子,是高珣。”
“谁?”
“高珣,被你咬断手指的那个。”
“吁——”曹苗勒住了坐骑,拨转马头,目光一扫,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马车和趴在车窗上的高珣。四目相对,高珣面色大变,立刻缩了回去,关上了车窗。
曹苗轻踢马腹,来到马车前。两个骑士迎了过来,阻止曹苗接近。曹苗看着他们身上的红色官服,忽然明白了。这些是执金吾的缇骑,和那些执戟一样,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而来。高珣出现在这里也绝非偶然。
尹模办事不行啊,连基本的保密都做不到,让人家调集人马,守株待兔。如果只对待那些执戟,他或许有些优势,可若是再加上这些缇骑,尹模今天怕是要死得很难看。
人若心中没有敬畏,果然就容易作死。
“高珣?”曹苗勒住坐骑,扬声道:“手指还疼吗?”
马车里沉寂了片刻,传来高珣咬牙切齿的声音。“多谢王子关心,将来一定回报。”
“为什么要将来呢?不如就现在,怎么样?”曹苗放声大笑,笑声放肆而张扬,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堂堂陈留高氏子弟,洛阳名士,八达之一,看到故人却躲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