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没理夏侯玄,躬身向德阳公主行了一个大礼。“苗拜见公主。十年不见,公主风华绝代,不减当年,可喜可贺。”拜了三拜,抬起头来时,已是泪流满面,神情凄苦。
夏侯玄愕然。这怎么哭了,还哭得这么伤心?
德阳公主本来也因曹苗无礼而不悦,听到曹苗夸她,心里这才舒坦了些,正想与曹苗寒喧几句,再提正题,却见曹苗落泪,一下子被搞糊涂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允良,你这是……”
曹苗从怀中掏出手绢,一边拭泪,一边说道:“与十年前相比,公主虽青春永驻,却多了三分为人母的慈祥。我想起生母,胸中酸痛,一时失礼,还请公主见谅。”说着,又落下泪来,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虽然脸上强颜欢笑,却更让人心痛。
德阳公主听了,也忍不住心酸。她虽然和曹苗的母亲崔夫人没什么交情,却也为崔夫人惋惜,更心疼少年丧母,因病成疾的曹苗。她少年丧父亡母,由长兄曹真抚养长大,有过类似的体验。
“允良……”德阳公主也不知道怎么劝,只得一声长叹。
曹苗含泪再拜。“苗斗胆,有不情之请,还请公主恩准。”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一定帮你。”德阳公主嘴上这么说着,眼神却警惕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多了几分客套。
“请公主容我伏膝片刻,回味一下十年前在阿母膝下承欢的感觉。”
德阳公主惊讶地打量着曹苗,一时没有说话。曹苗泪眼朦胧,眼神中充满了渴望,却不失纯真。此刻的他,虽然身体已是成年人,眼神却和十岁的孩子一样清澈,仿佛他的思想还停留在十年前,没有长大。
德阳公主心中一软,抬起锦袖。“允良,来。”
曹苗膝行几步,伏在德阳公主膝盖,脸贴在德阳公主的大腿,闭上眼睛,抽搐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呼吸也渐渐平稳。德阳公主轻轻拍着曹苗的肩膀,就像当年抚育夏侯玄兄妹时一样,眼神温柔,脸上荡漾着母性的光辉。
夏侯玄目瞪口呆,鼻子莫名的一酸,对曹苗的厌恶减了三分。
过了片刻,曹苗依依不舍的起身,回到原位,向德阳公主再拜。“多谢公主。十年心之所念,没想到今日得偿。”
德阳公主也回过神来,矜持地点点头,心中却莫名的怅然若失。夏侯玄兄妹都已经长大成人,再也不可能像以前一样粘着她。她本来也以为自己不需要这样的亲近,今天阴差阳错,暂时替代了曹苗的母亲,让她不禁又想起当年抚育儿女时的甜蜜。
“允良,我虽不是你的生母,却也是你的长辈。若你不嫌弃,以后就多往我这儿走动走动。”
“多谢公主慈怜。”曹苗说着,拭了拭眼角,露出一丝小儿般的羞赧,看得德阳公主心中又是一荡。
又说了几句闲话,德阳公主问道:“我听太初说,你上午与他当街论道?”
曹苗神情尴尬,有点扭捏,就像小儿恶作剧,却被大人抓了个现形一般。他吱吱唔唔地说道:“公主,我病了十年,又没读过什么书,哪里会论什么道。”
“那……那你这是什么意思?”德阳公主说道,举起了中指。
曹苗更加窘迫,连忙上前,按住德阳公主的手,面红耳赤的说道:“公主千金之体,万万不可如此。”
德阳公主更加疑惑,看看曹苗,又看看夏侯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夏侯玄也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
刚才训斥曹苗的俏婢又寒了脸,刚要出声训斥,却被德阳公主拦住了。德阳公主伸手轻抚曹苗的肩膀,不动声色的抽出手。“允良,这是怎么回事?”
曹苗吭吭哧哧了半天,这才勉强说道:“这手势……不雅,是恶少年骂人的粗鄙之语。”
“粗鄙之语?骂人?”德阳公主也很尴尬,保养得极好的脸多了几分红晕,狠狠地瞪了夏侯玄一眼。夏侯玄也猜到了一些,想到刚才自己对母亲比划了半天,顿时臊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
德阳公主干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恼怒。“那你为什么动手打人?”
“如果有人当面羞辱公主,公主会无动于衷,唾面自干吗?”
德阳公主无语。这道理倒也简单,她当然不会唾面自干,她会打回去,甚至直接杀掉对方。
夏侯玄忍不住问道:“纵使无礼,也是你无礼在先。你为何不自责,反倒对人动粗?”
曹苗转身看着夏侯玄。“你也可以打我啊。”他顿了顿,又道:“只要你打得过我。”
夏侯玄本来已经撸起了袖子,准备还曹苗颜色,一听这话,又将袖子放下了。他虽然也练过几天剑术,可是与人动手相搏,尤其是赤手空拳的互殴,他可干不出来。
“你看,你被别人骂了,只会骂回去,却不能打回去。我就不同,我能动手,绝不吵吵。谁骂我,我就打谁,骂解决不了的问题,打就可以。什么是道?拳头硬就是最大的道。”
夏侯玄张口欲言。曹苗又举起了拳头。“你想好了再说。你要是敢骂我,我还打你。”
夏侯玄圆睁双目,硬生生的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换了别人,他不会怕,可曹苗是个疯子,根本不在乎礼节,谁知道他能干出什么事来。真要在母亲面前再被曹苗揍一顿,这脸就丢大了。
见夏侯玄被曹苗吓住,德阳公主心里说不出的郁闷。夏侯玄少年成名,才气无双,被称为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