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衡迟疑不决,解烦营的恶名和复制鲁班木鸢的在他心里反复冲突。
沉吟良久,他抬起头,盯着曹苗的眼睛。“敢问曹君,木鸢如何才能三天不落?”
曹苗无声的笑了。“我首先声明啊,我只是有些想法,并没有现成的解决办法。比如说,我觉得,在解决木鸢如何才能三天不落这个问题之前,首先要搞明白一个问题:木鸢为什么会落?只要找到症结,才能对症施治,你说对吧?”
“曹君所言,甚是有理。”葛衡敷衍道,甚至有些不耐烦。“可是这世上无物不落,岂止木鸢?这是常理,何须多问?”
曹苗招了招手,将葛衡招到窗边,指指窗外的夕阳。
葛衡愣了一下,随即恍然,脸颊抽搐了两下,似乎想骂人,只是后来想起了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日中有乌,月中有蟾兔,都是神人所居,岂能以常理论?”
“好吧。”曹苗看着被风吹皱的江水,突然说道:“葛君以为,以现在的风力,你做的鸢能飞起来吗?”
“当然能。”
“能维持多久?”
葛衡若有所思,看了曹苗一眼。“以我的经验,至少要到半夜才能停。”
“既然如此,那就先飞起来吧。”曹苗笑笑。“万一风力能维持三天呢。”
葛衡哑然失笑,拱拱手。“曹君高明,倒是我想岔了。这木鸢三天不落,或许也是需要一场大风。”
“是啊,再轻的布鸢,没有风,也飞不起来。再重的木鸢,只要风够大够久,别说三天不落,三年不落也是可能的。葛君,你现在缺的就是一阵风。”
曹苗说完,拿起葛衡做的布鸢,向外走去。经过鲁弘身边时,他给鲁弘递了一个眼色。他该说的都已经说了,接下来怎么办,那就是鲁弘的任务了。
鲁弘心领神会,热情地请葛衡入座。
曹苗拿着鸢,出了舱,正看到孙鲁班挽着孙鲁育走上来。两人相貌酷似,神情却截然相反。孙鲁班眉眼灵动,走路连蹦带跳,仿佛脚底装了弹簧。孙鲁育却安静得像只猫,低眉顺语,走路无声,裙摆微动,连脚尖都看不到,像是脚底装了滑轮,在地上滑行。
曹苗忽然明白了,孙鲁班之前说的那个人也许不是什么袁夫人,而是她的亲妹妹孙鲁育。
见曹苗站在楼梯口,低头打量,孙鲁育一下子慌了,下意识地躲到孙鲁班身后。孙鲁班却一眼看到了曹苗手中的鸢,兴奋起来,噔噔噔上了楼,抢过曹苗手中的鸢。
“允良,这能飞吗?”
“应该能吧。”曹苗无奈地说道。
“那你飞给我看。”孙鲁班催促道。
曹苗整理好引线,看看风向。昭君舫的长度有度,跑不起来,但这不代表鸢飞不起来。江面开阔,风很大,借着一阵强风,曹苗用力一挥,接着连连扯动引线,布鸢转眼间就飞上了天,只剩下小小的一点。
孙鲁班兴奋得连声叫好,手掌几乎拍红了,完全忘了还有个妹妹。
孙鲁育站在下面,扶着栏杆,仰着头,看着天空飞翔的布鸢,自顾出神,欣然而笑。
曹苗退到一旁,看看孙鲁班,又看看孙鲁育,觉得这姊妹俩一动一静,倒是有趣。都是步夫人所生,居然会有这么大的区别。
感觉到了曹苗的目光,孙鲁育顿时惊慌失措,缩到曹苗看不到的角落里,紧紧的贴着舱壁。
曹苗哑然失笑。
过了一会儿,孙夫人也来了。上楼之前,她就看到了空中的鸢,也看到了飞庐上欢呼的孙鲁班,等上了船,看到像小猫一样躲在一旁的孙鲁育,多少有些诧异。
孙鲁育上前行礼。孙夫人拉着她的手,说了几句闲话,瞥了曹苗两眼。
曹苗视若无睹,也没上前见礼,只当孙夫人不存在。
鲁弘在舱里看见,及时走了出来,附在孙夫人耳边说了几句。孙夫人面露喜色,抛下孙鲁育,快步进了舱。葛衡上前行礼,神情窘迫,结结巴巴的表示,他入解烦营只是想和曹苗切磋,并不是贪图富贵。
孙夫人哭笑不得。如果不是解烦营招揽人才太难,她真想一脚将葛衡踢到江里去。
“他都说了些什么,竟哄住了这呆子。”孙夫人低声问鲁弘。“还有,鲁育怎么也来了?”
鲁弘笑笑。“夫人何不亲口问他?”说着,不等孙夫人说话,引着葛衡出舱,又对曹苗说道:“曹君,夫人有请。”
曹苗看看鲁弘,歪了歪嘴,一脸不情愿的进了舱。既然来了,自然要冰释前嫌,只是这面子还是要的,不能太主动。他进了舱,鲁弘顺手关上了舱门。
孙夫人已经在窗前的席上就坐,侧脸看着舱外的风景,听到舱门关上的声音,她才级缓转过头,打量了曹苗一眼,伸手示意。
“坐吧,还要我请么?”
曹苗慢腾腾的入座。“万一话不投机呢。”
孙夫人的嘴角蠕了蠕,装作没听见。“你怎么突然对纸鸢感兴趣了?”
“传递消息。”
孙夫人眉心蹙起。“我今天是诚意请曹君赴宴。”
“我说的也是真话,纸鸢就是为了传递消息。”曹苗不紧不慢地说道:“解烦营并非普通意义上的军队,不仅需要特殊的战法,也需要特殊的军械,以及传递消息的方法。只有如此,才能完成普通军队不太方便,甚至可能根本无法完成的任务。”
孙夫人恍然大悟。“你为我解烦营招揽葛衡,也是为此目的?”
曹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