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庄外有高高的围墙,大门也紧锁着。陆惟真轻松越过高墙,抬头看到熟悉的景物,憋在胸口很久的拿一口气,才慢慢吐出来。
远处是父母亲手种的农田,群山在更远的地方,沉默和她对视。
近处,是错落有致的花与树,每一丛都开得繁密宁静。夜太静了,让人的心也有迷失感。陆惟真踩着砂石小路,慢慢走近,抬头望,家里那排房子亮着灯,父母还没睡。而她一时竟不敢靠近。
靠近了,说什么。
说我心里难受,才回来的。
说我爱上了一个捉妖师,不负母亲期待、也不忘处长职责,亲手毁了他。
她没有什么值得怜悯,也没有什么需要谅解。
陆惟真不打算进去了,打算靠近一点,站站就走。
谁知还没走到房子跟前,远远的,就看到父亲亲手搭的小亭子里,坐着两个人。几盏橘黄手工灯笼,高高悬挂在亭子四角,照得里头朦朦胧胧,很有气氛。一根柱子上,还挂着个小音箱,放着柔情妩媚的音乐。厅内石桌上放着几个菜盘,空气里还有残余的酒香。而那两人,背对着她,父亲搂着母亲,母亲小鸟依人,看角度似乎还在热烈亲吻。
原本走投无路失魂落魄如丧家之犬的陆惟真:“……”
突然间,就觉得自己其实只是一个笑话。
陆惟真站在亭子下方的黑暗里,沉默望了一会儿,转身离开。
亭子里。
陆惟真刚来到院外时,厉承琳就顿了一下,推开丈夫作乱的手。陆浩然不满地重新将她抱紧:“琳琳,怎么了?”
厉承琳:“女儿回来了。”
陆浩然一听,很高兴,刚要站起,被厉承琳拉住:“她翻墙进来的,没有敲门,不想惊动我们。”
陆浩然犹豫后,又坐下了。
两人靠在一起,都竖起耳朵在听。当然,厉承琳听得一清二楚,陆浩然也就是听个风响。
厉承琳听着陆惟真靠近,听着她站定,又听着她转身走向农庄深处。
厉承琳推开丈夫,沉默不语。陆浩然立刻回头,压低声音问:“去哪儿了?”
厉承琳:“东南150米,她跳到仓库顶着坐着了。”
陆浩然:“咱们一块儿过去看看。”厉承琳不动。陆浩然伸手一捏她的鼻子:“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怄气。”
厉承琳:“不是怄气,这里头有事。你先去探探,她是个什么情况——最好不是我想的那样。”
陆惟真坐在高高的房顶上,听到后头传来爬梯子的笨拙声音,没有回头。
这个家里,只有一个人上屋顶还需要架梯子。
陆浩然在她身边坐下,和她一起抬头望着雨后初霁的夜空,乌云散去,不见明月,只有几颗单薄的星。
“什么事想不开?”陆浩然温和地问。
以往陆惟真有什么心事,都会愿意与父亲分享,此时却说不出一个字。
陆浩然:“不想说?”
沉默。
陆浩然:“不能说?”
继续沉默。
陆浩然慢慢睁大眼,看着女儿眼中流出的泪,而她自己似乎完全没察觉。
“你……”
当父母的,最怕到了某一天,孩子的委屈,已不能再对自己诉说。
陆惟真恍然惊觉,立刻擦掉眼泪,露出个极度自嘲的笑容。
陆浩然心口一疼,不问了,只是轻轻搂住女儿肩膀,说:“我相信你,你如果选择做什么,一定有自己的道理。既然做了,你也会勇敢承担后果。女儿,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凡事朝前看,人生真的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过几年,等你回望,就会发现啊,那些都不算是个事儿。”
“嗯。”
陆浩然心想要不还是换老婆来试试?说不定打一架,女儿胸中郁气就发泄出来了。他装模作样说:“这上头不舒服,坐久了腰痛,和我下去不?”
陆惟真:“我想再坐会儿。”
“那我去帮你把床铺好。”
“谢谢爸。”
陆浩然的脚步声远去。
陆惟真的心已静下来,望着深深的夜空,一点也不想动。
片刻后,有双足轻轻落在她身后的屋脊上。陆惟真的后背微微一僵。
然而厉承琳是不可能和她并肩坐在屋顶上看星星的。她说:“站起来。”
陆惟真慢慢站起,脸色极罕见地变得混不吝,颇有一副无赖懒散样子。
厉承琳并不打算放过她:“有没有杀掉捉妖师?”
陆惟真心头一沉,她知道了。知道了多少,还是全盘掌控?湘城本就是她的地盘,即使现在自己接手,有什么风吹草动,她若想知道,必然有办法。
陆惟真后背一下子冒出冷汗,语气很随意:“驱逐出湘城,他的法器,我全部拿到。”话音未落,厉承琳一巴掌扇下,陆惟真不偏不躲,受了这一掌,嘴巴顿时就出了血。
厉承琳愣住,以往她要扇,陆惟真总是嬉皮笑脸躲开。没想到今天纹丝不动。
厉承琳心中闪过一丝悔意,脸上却不露分毫,心中更猜疑陆惟真陷进去的程度比自己原以为的更严重。
却见陆惟真露出嘲讽的笑,说:“我虽然没能杀了捉妖师,也挨了你一巴掌,这事儿就算扯平了。”
厉承琳大怒。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陆惟真生受这一掌,是要保那捉妖师的命吗?
气急之下,厉承琳的语气反而缓沉下来,字字清晰地说:“捉妖师陈弦松,与我们为敌的地球捉妖师中,最单薄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