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再次回到卢龙寨的时候,时间已经进入初夏,这次北征乌丸,所用的时间对于一场战争来说,其实并不算长,往日里人烟稀少的山谷中,如今却是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影。
蹋顿在将士的押送下抵达卢龙寨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变了样子,不再是从前他来的时候,卢龙寨经过一次翻新,似乎更加兼顾了,而在卢龙寨之外,是一座巨大的深坑,似乎是在挖掘地基,坑洞很深,也很宽,几乎横贯了整个山谷,靠近了谷口的湖泊,在那里,有汉人工匠正在铸造堤坝。
“大王~”
有乌丸人认出了他,忍不住大声叫喊,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不少乌丸人朝这边汇聚,似乎想要保护他们的王。
“滚回去,继续挖!”四周的汉军冷漠的挥动着马鞭,驱赶着乌丸人,有人想要反抗,立于坑外的神射手迅速弯弓搭箭,将之射杀,在这巨大的坑洞中,汉军对乌丸人的镇压十分血腥,稍有反抗,便立即射杀!
“你们干什么!?”蹋顿怒了,看到自己的族人如同牲口一般被虐待,甚至还不如牲口,这让他无法忍受,想要反抗。
“嘭嘭~”迎接他的,是一阵暴打,在这卢龙寨的将士,几乎都是从幽州招募来的新兵,他们很多人的家都毁在了去年乌丸人的洗劫之中,对于这位乌丸大王,屠戮幽州的罪魁祸首,他们没有怜悯,只要不是,就往死里打,这一路上,蹋顿稍有不对,就是一通拳脚甚至鞭笞。
蹋顿豁然回头,一双眸子冷的如同欲择人而噬的狼一般,任由那拳头打在身上,目光冰冷的吓人。
动手的汉人将士第一次在这个囚徒身上看到这般眼神,目光一冷,下手更重了,没有任何言语交流,只是打。
战争已经结束,但还有最后一件事情,陈默要亲自主持,所以他回到了卢龙寨,这里是引发这次北征的主要地方。
蹋顿在将士的押送下被送到了城楼上,鼻青脸肿的他,终于见到了陈默,这个给乌丸带来灭族之劫,所有乌丸人心中的恶魔,也是乌丸仇人的男人,细节乌丸部落,攻占柳城,烧毁王庭,乌丸的尊严被他狠狠地踩在脚下践踏,甚至脊梁都被敲断。
但此刻真正看到陈默的时候,蹋顿有些发怔,他想过很多次陈默的模样,或许是个粗犷豪迈的男人,也许是如同吕布那样充满霸气的男子,毕竟在乌丸乃至整个草原上,英雄人物大多数都是这样的长相。
但真正见到陈默的时候,蹋顿有些失望,不是长得不好,陈默自小俊朗,如今年过而立,身上有股子成熟男人的沉稳,更透着几分儒雅气息,看上去,像个无力的文士,只是眉宇间偶尔透出的威严,叫人忍不住心生敬畏。
样貌可说完美,让人看着很舒服的那种,但绝不是草原民族认为的英雄,他不像蹋顿这样孔武有力,宽大的儒袍下,看不出对方体魄如何,但应该也很瘦弱,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几乎让乌丸灭绝,这让蹋顿有些无法接受。
“主公,蹋顿带到!”曹性对着陈默一礼,躬身道。
“你就是蹋顿?”陈默扭头,打量着蹋顿,脸上的笑容让蹋顿有些恍惚,那种淡淡的亲和力是怎么回事?
“你是陈默?”蹋顿冷哼一声,傲然的抬起了高傲的头颅。
“放肆,败军之贼,安敢直呼我主姓名!?”曹性面色一变,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打在蹋顿的脸上,力道直接把蹋顿抽的脑袋撞在敌楼上。
“他是汝主,又非吾主!”蹋顿冷笑道。
“算了,将死之人,给他留些尊严。”陈默摆了摆手,示意曹性别再打了,对于这样的男人,**上的痛苦是无法让他折服的。
“喏!”曹性答应一声,不再动手。
陈默走到身旁的棺椁边,摸索着棺椁,也没回头道:“蹋顿大王?你可知这棺椁中是何人?”
“反正不会是我乌丸人。”蹋顿瞥了那棺椁一眼,他被带上来的时候,目光就被这棺椁吸引了,这棺椁太过醒目,而且谁家棺椁会放在这里?
“不是乌丸人就不值得尊重?”陈默反问道:“此人名为鲍庚,乃是我部将,追随我十多年,当年我还是洛阳一军侯,便已在我身边,十多年来出生入死,大王可有印象?”
蹋顿想起来了,那个站在卢龙寨城头,战到最后一刻,哪怕至死都未曾倒下的韩军将领,随即却是冷哼一声道:“某只记得族中勇士,至于外族所谓英雄,与我何干?”
“巧了,我也有类似的想法。”陈默扭头,看着蹋顿,脸上依旧带着和煦的微笑,但那笑容,却让蹋顿有种心底发寒的感觉:“我很想知道,当初你既然已经攻下此城,鲍庚也已经战死,为何还要砍下他的头颅。”
“我不懂你们汉人的规矩,他是敌人,而且是败军之将,既然他败了,就没有资格站着!死也要躺下!”蹋顿傲然道。
四周的汉军将士不自觉的捏紧了手中的兵器,愤怒的目光彷如实质一般。
蹋顿似乎感受到了这些目光,骄傲的抬头,蔑视着看向这些将士,仿佛这一刻,他才是那个胜利者。
“有道理。”让鲍庚失望的是,陈默并没有愤怒,这个男人脸上一如既往的保持着笑容,仿佛他的话,未能让对方产生丝毫波动,但见陈默微笑道:“不知者无罪,你既然不懂,今日入我汉土,我便教你。”
“你要如何教?有何手段便使出来吧,让你看看我乌丸勇士的气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