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里,林胡王再也不敢高踞在上,而是偏一侧,与同样谦虚不上坐的赵兴斜着对坐。而帐篷中其他的部族首领们,都跪坐在下,对赵兴和林胡王的对话洗耳恭听。
“大王,不知道北面的消息传过来没有。”赵兴依旧神态恭敬的面对林胡王。
在中国,神权是高尚的,但神权绝对不能触碰王权,所以,真正的中原和由中原文化影响的周边地区,也没有出现****的国家,更别说神权国家了。因为,当至高无上的神,跨越了王权的底线,中原人会毫不客气的给予打压。如果赵兴得意忘形的触碰林胡王的底线,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将赵兴架在篝火上烤了吃了。
在中原文化圈里,神是拿来用的,不是真的膜拜的。
一提这事,林胡王因为转危为安变得一直亢奋的心情,就变得黯然而不忍:“夫子,太惨啦。”
现在林胡王不敢再称呼赵兴为相帮了,他已经从内心不敢驱策一个能指挥长生天为他做事的人了,所以,他以中原最尊贵的称呼,称呼赵兴为夫子啦。
“若不是我不忍,恳请夫子停了南风,这场大火说不得就烧过戈壁,烧到了漠北,烧光了我们林胡人的根本啦。”
所有的部落首领都虔诚的拜服于地:“感谢夫子仁德,让我们转危为安,感谢夫子慈悲,让我们林胡能够继续繁衍生息。”
赵兴淡然一笑,对这些部族首领和林胡王道:“我们的河套根基保住了,叛军受到了重创,他们在一两年内,不会再对我们发动大规模的战争了,但我们也虚弱无比了,我们未来要面对的是叛军的卷土重来,面对的是强秦的不断侵扰。我们的生存还是危机重重,我们必须抓住这个让我折损阳寿换来的机会,大力的恢复发展。”
折损阳寿,这个大家信,因为现在看赵兴白白胖胖的,那其实不是胖啊,那可能是肿啊。
“明年大河北面的草场的牧草,将无比丰美,而本都不知道死活。即便他活着,也没有能力南下侵扰我们了。我们必须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到大河以北,那千里草场上去,放牧我们的牛羊马匹,壮大我们的种群,壮大我们的实力,恢复我们的战斗力,准备迎接未来的残酷战争。”
林胡王刚刚黯然的神色再次变得亢奋起来,对着赵兴施礼:“夫子给我们指明了发展的方向,我们必然坚决执行。我现在就将大河北面那些草场,分封给我的各个部族,用最快的时间来恢复我们的实力,然后继续跟强秦斗,将叛军彻底的剿灭。”
大帐里所有的部族首领就爆发了一片欢呼。
本都当然活着,在大火熄灭之后,踏着厚重的灰烬北行,一眼望去,到处是黑灰一片,到处是人,马,牛羊的尸骸,到处是一片惨不忍睹的人间地狱的场景。
“赵兴,林胡的祸害,赵兴,草原的灾星啊,我什么时候能亲自杀了此寮,为百万草原人报仇啊。”一路上,一项稳健的本都,变得磨磨唧唧絮絮叨叨的神经质了。
面对这样的惨败,本都没有直接疯掉,就已经说明他的意志如钢铁般的坚韧了。这一点,跟随着他的秦良,更加看好这个本都了。
这场大火,烧死了七十万林胡人。七十万啊,整个林胡才不过一百五十万人口,这下去一半了,原本强大的一个民族,这次算是彻底的沦陷了,用伤筋动骨已经不能形容了。
自己应该怎么样帮助本都恢复元气呢?
是的,秦国必须帮助本都恢复元气,也就是说,帮助林胡恢复元气。
秦国彪悍,但他们处的位置,周边的邻居却更彪悍。当初周朝为用秦来对付西戎而封秦为候,这是秦的任务,也是秦在诸侯中在法理上的存在基础。
林胡的崛起,虽然给秦带来了麻烦,但其实也在变相的帮助秦牵制了秦国最大的敌人义渠国。
因为林胡是胡人,他们的特性就是为了本族的生存,不管是谁,一律撕咬。
林胡人强大,不但不断的侵扰秦国,但更和同宗同祖的义渠征战不断。若是没有林胡不断的牵扯义渠的后腿,说不定,义渠已经占据了咸阳啦。
当然,现在的义渠已经臣服了秦国,但这不过是暂时的,因为内乱和秦的打击,让他不得不屈服。但秦人知道,这不过是义渠这匹饿狼在趴着舔吸自己的伤口,一旦伤口痊愈,他会以更大的力气,继续扑向秦国,继续和秦国撕咬的。
所以,在义渠的身后,培养扶植一个强悍的林胡势力,随时威胁义渠,继续拖他的后腿,这是秦国的国策。
但林胡王突然在五年前加强了对秦的攻击,他已经明显的开始展现对秦的粮仓河套的觊觎。这不是好现象,这已经刺到了秦的根本,这绝对不能容忍。
但林胡王以赵兴为相帮,引进中原人才施行变革,这样,让秦国看到了争取林胡王已经成为不可能了。于是,就派出了秦良为特使,常年奔走于林胡之中,拉拢扶持本都分裂林胡。他不指望这个异族能成为大秦的附庸臣服自己,只要他继续四处撕咬,恢复到原先的状态就心满意足了。
结果,这次本来可以一战灭林胡王,却突然一把大火,将本都彻底的打回到一个小部落的地步。这不附和秦的利益,所以,秦必须扶持本都再次崛起,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大火,将整个漠南烧光了,最终在一场老天恩赐的大雨下,才在漠北戈壁前熄灭了,才给林胡留下了一点点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