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魔鬼一样的敌手啊。”被公孙贾和公子杰架起来,张仪看着雨幕深处,喃喃的评价。
公孙贾和公子杰不说话,他们对那个鬼魅一样的家伙仍然心有余悸。
天已经黑了,雨势似乎小了点,但依旧在下。
公孙贾问到:“我们该怎么办?”
张仪苦笑:“还能怎么办?今夜必须过河,否则便可能被大水淹没,全军覆没。”
“可是,那个敌人走远了吗?”公孙贾问,但马上就感觉自己问的非常傻而且天真。
张仪摇头,“现在,他就象是闻到腐臭味道的财狼。刚刚,他只吃了个半饱,吃了半饱的豺狼是不会放弃他的食物的,而且还是一个没有了抵抗能力的绵羊。”
听到这样评论的所有人,都感觉后背一片冰冷发麻,这不单是雨水造成的,更是因为隐藏在雨幕后的豺狼,给人的不确定的压迫。
一个半饱,就吃掉了自己不下三万将士,要是吃饱了,得多少将士的生命躯体才能让他满足啊。
“现在我们大军精疲力尽,士气沮丧到了极点,我们应该在这里驻扎休息。”公孙贾没有底气的建议。
张仪艰难的摇头:“雨虽然小了,但并不能保证会停下来,我们驻扎在洪范区,是找死。敌人如此偷袭,按照他们的人数判断,按照他不和我们做最后决战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将我们拖在漳水南,等待老天的发威,而且就是他要拖延我们进攻邯郸的目的。”然后语态坚定的决断:“不管他以什么样的目的,我绝对不能让他得逞。”
公子杰面色苍白的哆嗦询问:“若他再来突袭该如何应付?”
公孙贾代替张仪回答:“我将拿出三万军队分做三面戒备,保护中军继续前行。”既然主帅决定继续走,那么做为副将,就要制定出计划并施行。
三万,就等于是投食喂狼,只要让豺狼吃饱了,就放弃了羊群。只是,隐藏在雨幕后的狼喂的饱吗?他能放弃羊群吗?
“为达目的,当行壮士断腕。”张仪面无表情的道:“就按照将军的计划行事,全军,继续北行。”
三万将士被剥离开来,在三面,在泥泞与大雨中列队,戒备敌人。大军中军,继续在泥泞中挣扎北进。
“张仪,你行,算你狠。”一个时辰的休息,赵兴缓过劲来了,他的身体不如将士们,他缓过劲来了,其他的将士也缓过来了。
许杰道:“根据报告,张仪的这种办法是可行的,只是狠了点,最起码,比我狠。”
“对待狠人,我们必须比他更狠。”赵兴咬牙切齿的决断:“我绝对不能让他轻松的过河,即便老天不帮我,我也要咬下他一块肉,剥他一层皮。”赵兴也发了狠。
“全军将士,可还能一战?”
九千将士一起举刀响应:“威武大赵,血不流干,绝不罢战,战未胜利,绝不回还。”
赵兴很满意赵人的这种倔强刚烈,于是继续大声下令:“喝烈酒暖身,然后,跟着我,杀魏狗。”
所有的将士一起拿起腰间的酒囊,拔开塞子,仰脸就着雨水,将囊中烈酒倒进自己的胸膛里。然后,将酒囊别好,抽出了环手刀。
“出发。”赵兴飞身上马,一磕马腹,杀进了雨幕。
噩梦再次出现了,在漆黑的雨幕里,那魔鬼豺狼再次冲出,冲向了那一面一万戒备的队伍。
黑夜不分敌我,但这不重要,杀到眼前的,骑在马上的就是敌人。黑夜不分敌我,但这不重要,只要杀光站在地上的,或者是骑在马上的,那就是敌人。
站在泥水里的魏秦联军,疲惫的连拿起长戈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是一场屠杀,真正的屠杀。
被屠杀者是因为宿命和使命,屠杀者是因为——不知道因为什么。
张仪看着那一万的人墙,被一个个砍掉脑袋。
赵兴看着自己的手下疲惫的砍对面的脑袋。
两个人都感觉到无聊。
看着不为所动的敌人中军继续北行,看着砍倒了一个,又一个麻木的上前补位,让自己马蹄深陷的队伍不能继续前进,赵兴感觉乏味。但这是战争,这是尽全力消耗敌人的战争,想尽办法拖住敌人,让敌人在洪范区里等待天罚的战争,自己必须这么做。
这一万魏秦联军砍倒了。
一万的将士覆灭了,张仪面无表情的吩咐:“再上一万。”
于是,又一万将士脱离了本队,在赵兴的面前排成了一列横队,堵住了他的去路,然后持着戈矛,但没有一点进攻的力气,任由赵人的环手刀砍下自己的脑袋。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道路长远慢慢行bai,又饥又渴愁肠结。我的du心中真悲伤,谁知我的哀伤《诗du经·小雅·采薇》)——”低沉哀婉的歌声在战场上响起,唱着,接受着被屠杀,北抛弃。而在他们的身后,洪流一样的中军队伍,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一样,在泥泞里挣扎,在麻木的前行。
这是一种怎么样的场面?
“停手吧。”许杰哭泣着拉着赵兴的手:“仁者爱人,哪怕是敌人,这种屠杀,还有什么意义?停手吧,我的主上。”他已经泪流满面。
在大雨里,赵兴低着头,看着许杰。一个心理最阴暗的人都被这种状态所感动,所愧疚,那还说什么呢?
赵兴惋惜和欣慰。惋惜的是,他将放弃了一个最大消耗敌人的机会,但欣慰的是,自己身边最可信赖的人,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