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那一天离开梅花坞,离别青桃,私塾先生在那百年桃花树下是站了很久很久的。
他真的舍不得离开梅花坞,舍不得离别青桃。可富商说的也有道理,男儿要有了自已的沙场和骄傲,才能让自已的女人活得丰盈而安稳。
趁着年少,走走四方,才不枉似锦年华,将来亦不会后悔。
三年时间不短,可也不是很长。给自已一个三年,也是给自已一个机会。留给你的不会走,三年还可以创造很多不可预见的事物,会让你变得更好。
最终私塾先生还是一步三回头地在黄昏拖着沉重的步子离开了这个让他心情沸腾的梅花坞。
走得是如此的不舍。
梅花坞离渡口太远,而私塾先生竟选择走路去,他想多看看即将离去的故里。
有好几次他都想折回梅花坞,不去京城赶考了。
可是一拿出青桃送她的绣着桃花的手帕,就不想退缩了,毕竟私塾先生还是想给青桃一个更好的生活。
在路上纠结了无数次也对比了无数次守着青桃在梅花坞教书育人,结婚生子,安稳度日的现在与假如考取了功名后荣返梅花坞的渡口终于横在眼前。
私塾先生深知踏上船后便再无退路,心里咯噔了一下,还是转身朝着桃花故里的方向望了望,便走进了船舱,发誓不功成名就就不会梅花坞见青桃。
私塾先生昏昏沉沉在船上躺了三日后才踏上了京城的路。
刚一上京城就是天黄风狂夹着漫天的沙尘几乎睁不眼的天气。
私塾先生在风沙中早已失去了方向,四处也无人自是无法去询问别人。
只好盲目地朝着一个方向前进,等沙尘没这么厉害了就寻个客栈休息了再走。
因为私塾先生总想起青梅说的一句话:“她觉得这就是她想要的爱情的样子,把自己放心上的人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她会死心塌地的跟着他。想着三年后的桃花盛开时节,他就可以回家娶青桃,从此朝暮相依,白首相扶。
摇摇晃晃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能看见一堵墙壁了。
私塾先生就沿着墙壁一直走,一直走,却令他感觉奇怪的是,沿着墙壁走了好久都未找到门。
实在是太疲劳了,就依墙而坐,肚子也咕咚咕咚地提示该吃东西了,私塾先生的身上已经找不到吃的东西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风沙依然未停,最终私塾先生倒下了。
醒来时,他已染上瘟疫,很快变得严重,却依然找不到能依治自己的地方。
疫情严重,后来京城附近的死亡人数急增,奄奄一息的私塾先生被当作身份不明的流浪者处理,统一火葬。
私塾先生在死前,手中紧紧握着一条桃花刺绣手帕,喃喃自语:今生无缘,来世再续。
不知是老天突然睁开了眼,还是私塾先生内心放不下春桃,在火葬的前一刻他被堆在土坑上时可能人数太多,堆得太高,最上面的这个他竟滚下了土坡直至跌下山崖……
没有人认为他私塾先生还会活着。
(2)
车厢里稀稀落落,分布着不少空位。张楚是个做事呆板的人,严格按座号找到78号座位。刚坐下,一股廉价的方便面味飘了过来。
对面一对中年男女,乱蓬蓬脏兮兮的头发,头油仿佛要滴下来。男人拿着调料包在大号铝饭盒里涮来涮去,将调料包洗白冲净,然后又将料包放嘴里啅了一下。
那女人从老式背包里取出几个压碎的鸡蛋和几块蔓菁疙瘩咸菜,一副要大快朵颐大干一场的阵势。两人用浓郁的不知何处的方言,旁若无人地说着闲事,打着嗝,骂着娘,哼哧哼哧地吞咽着。
后来,那男人竟然从包里整出一头蒜,各种味道交替撞击着周围人的神经。这时,那中年男人欠了欠屁股,没错,他竟然旁若无人地放了一个响屁,然后很舒服地将屁股放回原处,一副极其满足的样子,又继续吞咽起来,仿佛前面吃了这么多,都是为这个屁做的铺垫。
周围的人尴尬不已,倒仿佛是自己放了一个屁似的,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张楚实在忍不了,拿起包,往车厢尽头走去,找了一个靠窗的空位坐下。
拿出饮料、杂志,放好包,望了望窗外飞驰的麦田,这才发现对面是一个大约30岁的美妇。那女人戴着一个变色眼镜,皮肤白皙,嘴唇纤薄,波浪卷发,是个充满成熟魅力的少妇。
张楚喜欢独自坐火车,对他来说,每一次旅程都是对平庸生活的逃离,充满了未知和悬念,是一次次心灵的寻觅。
女人望着窗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变色眼镜仿佛一个屏风,将她与纷繁的人世隔开。骄阳刺眼,张楚眯着眼睛,麦田还在飞驰,间或闪过明亮的水塘、疏朗的树林、寂静的村舍。
他用眼睛的余光打量着她。秀发被阳光染成金黄,光洁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窗玻璃下方。感到有人在打量自己,她将脸深深地往另一侧扭去。
张楚觉察到盯着别人看不太礼貌,便收回目光,端起杂志,装模作样看了起来。
那是一本《环球银幕》,时光已过去多年,张楚依然记得其中推介的两部电影,杰瑞米?埃恩斯主演《命运的逆转》,丹尼尔?戴?刘易斯主演《我的左脚》。
她突然起身离开,张楚有些惶恐,难道是准备下车?他惴惴不安,从杂志上方悄悄瞄着她的动向。长腿,纤巧的臀形一闪而过,手中举着口杯,原来是去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