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又陷入了无声的沉寂中。
唯有那些树木与灌木还在随风摇曳。
睿亲王的脸色实在不太好看,目光如剑地望向了墙上那个一箭击毙安达曼的三角眼金吾卫。
那个三角眼金吾卫手里还拿着大弓,有些局促地从墙上跳了下来,走到了睿亲王和许副指挥使跟前,抱拳认错:“王爷,许副指挥使,刚刚风吹到树枝碰到了末将,末将不小心才松手了……”
他维持着俯首抱拳的姿态,低垂的眸子里掠过一抹沉沉的光芒。
睿亲王:“……”
睿亲王觉得额头隐隐作痛,也不好再斥责对方什么。
或者说,斥责也无用,人死不能复生。
许副指挥使做了个手势,他的亲卫就去查看了地上的两具尸体以及楚千凰,然后回禀道:“两个昊人都死了,楚姑娘只是被打晕了过去。”
睿亲王复杂的目光在两具尸体以及楚千凰身上,太阳穴一阵阵抽痛,心里沉重,神色更是阴晴不定。
过了好一会儿,睿亲王才下令道:“把安达曼郡王的尸体带走,连夜赶路回京!”
于是,原本烛火尽灭的驿站内又燃起了一盏盏灯火,恍如地上的繁星照亮了暗夜。
歇下的那些人又不得不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收拾行囊,半个时辰后,这支队伍再次上路了,只是队伍中多了一个黑色的棺椁。
当马蹄声与车轱辘声渐渐远去后,驿站内又恢复了死寂,灯火又一盏盏地熄灭了。
驿站对面的一片小树林中徐徐地走出了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头戴青色帷帽的青年,一手持珠,步履停在了在路口,静静地遥望着车队离开的方向。
帷帽周围垂下的轻纱被夜风吹得肆意飞舞,轻纱后,乌诃迦楼的面庞俊美无瑕。
一双深邃的眸子闪着睿智的光芒,气质沉静,仿佛能看透世间的一切。
须臾,一只信鸽拍着翅膀从树林中飞起,双翅擦过树冠的枝叶,枝叶沙沙作响,似在低语。
夜渐渐浓了……
这只信鸽在三天后抵达了京城,一直飞进了宸王府。
猫最先发现了信鸽,发出了兴奋的“咪呜”声,碧绿的眼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它追着信鸽在院子里绕了好几圈,幸而惊风及时发现。
于是,猫被惊风赶走了,信鸽捎来的飞鸽传书很快就被送到了顾玦手中。
顾玦漫不经心地扫了信纸两眼,笑吟吟地跟沈千尘道:“一切顺利。”
“喵呜?”黑猫是追着飞鸽传书来的,仰头对着顾玦连续叫了好几声,似在问他,鸽子呢?
顾玦没理它,又道:“他们快回来了。”
猫见男主人不理它,就去蹭女主人。
它安安静静地蹲在沈千尘的裙边,蹭了几下后,痴痴地望着她。
眼里就差写着猫这么乖,怎么会有人不想摸它呢!
可惜,它这是抛媚眼给瞎子看,沈千尘根本没注意猫,兴致勃勃地凑过去看那封飞鸽传书,脸颊顺势靠在他的肩头。
她知道顾玦和乌诃迦楼联手给安达曼郡王布了一个局。
顾玦没说过这个局的细节,沈千尘也没问过,只是看过几封顾玦和乌诃迦楼之间往来的信件,模模糊糊地知道一些,还有好些地方没想明白。
不过,想不明白就想不明白呗,反正等睿亲王他们回来了,她自然就知道了。
沈千尘豁达地想着,顺口问道:“一会儿你要出门吗?”
她记得顾玦今天要去丰台大营。
最近顾玦恢复得越来越好了,沈千尘也就不再拘着他,从二月底开始,顾玦去军营的时间越来越频繁。
顾玦应了一声,把那张信纸又看了一遍,然后把信纸放在烛火上点燃。
须臾,火焰吞噬了纸张,那张单薄的信纸很快就燃成了灰烬,在窗外的微风中轻飘飘地散开……
顾玦看着那消散的灰烬,眸中暗芒翻涌。
计划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乌诃迦楼那边该做的都做了,那么,接下来自己这边的后续也该准备起来了,以免太过被动。
顾玦转过头,狭长的眼眸低垂,盯着她那张笑意盈盈的小脸,肌肤光滑细腻得连个小小的暇疵都看不到。
他抬手轻抚着她乌黑柔顺的青丝,低声许诺:“最晚年底,我们就回北地。”
他的声音温柔舒缓,简简单单地勾勒出他们的未来。
知顾玦如她,沈千尘早就猜到顾玦最近的不少动作都是在为了回北地做准备。
现在他既然亲口告诉了她,那么他们肯定是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北地去。
她相信他,他说什么她都信!
“嗯。”沈千尘笑眯眯地点了下头,抬眸去看顾玦的眼眸,长翘的睫毛尖上有金色的阳光轻轻地闪烁着,仿佛敷了金粉似的。
“我喜欢北地。”她正色道,那双乌黑的凤眸清亮如春水,清楚地倒映着他的脸庞,下巴依旧靠在他的肩膀上。
说话时,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与下巴的位置,她身上的香味随着她的贴近愈发浓郁,清新,淡雅,一丝一缕地沁入他的口鼻。
顾玦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眼底波澜汹涌。
他抬臂一收,抱住她纤细的腰身,让她的小脸靠在他的胸膛上。
沈千尘下意识地想把自己的脸从左往右移,却被他的手掌扣住了后脑,压在了他心脏上方的位置。
怦、怦、怦!
他的心脏强劲有力,生机勃勃。
沈千尘自认做得不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