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不语,楚千尘一把拉起他的手腕,跑到几步外一个捞金鱼的摊位,摊主跟前放在两个水槽,里面金红色的一片,全都是两眼鼓鼓的金鱼游来游去。
摊主热情地招呼他们:“公子,夫人,三个铜板就可以捞十次,捞到的金鱼就送给两位了,公子不如试试,送一对金鱼给尊夫人,成双成对,寓意多好!”
楚千尘就摸了三个铜板给摊主。
这种捞金鱼的捞鱼网都是草纸糊的,一沾水就破,想要捞到金鱼并不容易,唯手快尔。
楚千尘的手速比不上顾玦,可比起旁人那可快多了,对准水槽里的一只金鱼一捞,金鱼一甩鱼尾,那湿透的鱼网就破了。
楚千尘的第一次捞鱼,失败了。
摊主笑呵呵地说道:“夫人别着急,慢慢来。”
对于摊主来说,这是常态,捞到鱼才不正常。
楚千尘又拿起了第二个捞鱼网,全神贯注,第一次只是试验而已,她方才感觉已经摸到了诀窍。
她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第二次就成功地捞到了一尾金鱼,将之盛进一只青瓷大碗里。
她的成功立刻就引来周围一些路人与孩童的围观,这个摊位一下子就变得热闹、拥挤起来。
顾玦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楚千尘的一举一动。
他发现楚千尘无论做什么都是全力以赴,哪怕只是捞个金鱼。
她的书房里有好几书架的医书,他也曾随意地翻过一两本,每本都有被翻过的痕迹,还有她自己留下的注释,她的聪慧显而易见,她的努力更毋庸置疑,她到底付出了多少,才能年纪轻轻就有这么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呢。
还有,她的箭法也是,精妙得不像她这个年纪能有的,不仅准,而且当机立断,下得了杀手……
她的努力让他觉得仿佛有一个人在她后面追赶着她一样。
顾玦怔了怔,想不通自己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就在这时,楚千尘又捞到了第二尾金鱼。
第三次,她又成功了。
“我捞到了!”她笑眯眯地对着顾玦炫耀道。
顾玦微微地笑。
摊主脸上的笑一下子就变得十分勉强,这还有七次呢,要是这位夫人屡战屡胜,那……
不过,楚千尘收手了。
围观的人觉得惋惜,便有一个男子干脆自己上手,也去捞金鱼,觉得自己怎么也不会比这娇滴滴的小娘子差吧。
楚千尘双手捧着那只装有两尾金鱼的青瓷大碗递向了顾玦,以此贿赂他,“好不好?”
两尾金鱼在碗里摇着尾巴嬉戏,那扇子似的鱼尾晃起了一圈圈涟漪,似乎一直荡进顾玦的心底。
嗯,这丫头还很会哄人。顾玦心道。
说句实话,这种被人哄的感觉还不赖。
“你,做什么都这么全力以赴吗?”顾玦问道。
楚千尘用力地“嗯”了一声,笑靥璀璨。
从前的她太没用了,浪费了那么多年的光阴,她必须努力再努力,才能有资格站在他身边。
她顿了一下,反问道:“全力以赴不好吗?”
顾玦没说话,抬手把她耳际的一缕碎发捋到耳后,还顺手在她耳朵尖上轻轻地捏了一下,就像是她捏她那只小猫的耳尖一样。
少女那小巧的耳垂上戴着一只月牙形的赤金耳珰,更显得她的耳朵莹白如玉,上面的汗毛细软得近乎透明。
顾玦忽然就想去多宝斋再给她打一对金鱼状的耳珰。
他放下了手,去接那只青瓷大碗,颔首道:“好。”
于是,后方的琥珀就亲眼看着顾玦接过了楚千尘递去的那个青瓷大碗。
琥珀默然,又与绝影互看了一眼,觉得这个糙碗与王爷清贵的气质实在是很不般配。
不只是琥珀这么觉得,连微服出宫来找顾玦的太子顾南谨也是这么觉得。
顾南谨的目光忍不住就往顾玦手里的那个青瓷大碗瞟了两眼,脸上挤出一个歉然的笑,直接先赔罪:“九叔,事情我也听说了,我代父亲向九叔赔个不是。”
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他们几人就相貌和气质皆是出众,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尤其顾南谨身旁还带了四个人高马大的侍卫,他们就这么站在路边,就引来周围不少好奇的目光。
这大街上人多口杂,实在不是说话的好地方,顾南谨就想提议到附近的茶楼小坐,可是顾玦没看他,低头对楚千尘道:“累吗?去那儿歇一会儿吧。”
顾玦抬臂指向了街边的一个亭子。
这条八亭街很长,路上有八个亭子供路人歇脚,才有此名。
顾玦与楚千尘去了亭子歇脚,顾南谨急忙跟上,他带来的几名侍卫守在了亭子外,避免闲杂人等靠近。
“你可要看好你的猫,别让它打我的鱼的主意。”顾玦一边把那只青瓷大碗放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一边对楚千尘道。
楚千尘:“……”
她总觉得王爷又在调侃她了。
同一句话听在顾南谨耳里,只觉顾玦好像话里藏话,意有所指。
顾南谨心里更没底了,满头大汗,又道:“九叔,这件事是父亲受了蒙蔽,我知道九叔决不可能窝藏钦犯,父亲已经下令召回了锦衣卫。”
顾玦笑而不语。
楚千尘的目光从碗里的金鱼看向了顾南谨,一脸天真地说道:“皇上做错了事,不是应该下罪己诏吗?”
“!”顾南谨的脸色霎时变得僵硬无比。皇帝那么好面子,又怎么可能下罪己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