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曜看着面目狰狞的秦暄,整个人出奇得冷静。
在事情刚刚发生的时候,当他发现谋杀父王的凶手是他的亲弟弟时,他也曾迷茫过,曾一次次地问自己,秦暄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走到这一步?
他在京城养伤的那段日子,看着顾玦的步步为营,就想明白了,这人生本来就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有的人生来就不配为人。
秦曜又在腰侧的那块麒麟玉佩上摩挲了两下。
七年前,他离开南阳前,父王给了他们一人一块玉佩,一块是麒,一块是麟。
麒麟者,仁兽也。
父王希望他们能像麒麟一样,成为才能杰出、德才兼备的人。
那个时候,还不满八岁的秦暄天真地问:“父王,大哥是世子,那我就给大哥做副手,您封我一个大将军当当好不好?”
现在的秦暄恐怕早就不记得自己曾说过的话了。
秦曜放开了那块刻着麒的翡翠玉佩,道:“通敌叛国者死。”
穆凛等人先是一惊,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彼此对视了一眼,都觉得这样是最好的。
无论如何,秦暄身为王府二公子通敌,总是一个把柄,就算现在瞒下了,可万一日后还是爆出来了呢?
现在南阳自己先处置了秦暄,死无对证,就是皇帝知道了,也无人可以审,更没法深究,也只能不了了之。
程老将军在心里纠结了一阵子,觉得这正是自己与秦暄撇清关系的大好时机。
他率先出声道:“世子爷所言极是,通敌叛国者死。”
跟着,另外两个老将也纷纷应声。
跪坐在地的秦暄看着这一幕,面容狰狞扭曲,心想:秦曜果然是要他的命!还有,这些人也全都巴不得他死。
在一片附和声中,秦曜平静地又宣布道:“那本世子就判秦暄斩立决,即刻在营前处决。”
“那就以弑父的名义吧。”顾玦语气淡淡地接口道,“其它的……本王和在坐的各位知道就行了。”
众将闻言全都感激涕零,你一言、我一语地表达着对顾玦的感激,赞他深明大义,夸他明察秋毫等等。
秦暄的眼中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心彻底凉了。
今天以前,他以为他的人生快到达了巅峰,他距离南阳王的爵位不过一步之遥。
然而,不过短短一炷香功夫,他就从巅峰跌落到谷底。
现在明明是六月盛夏,可是秦暄却觉得周围仿佛失去了温度,恍如瑟瑟寒冬。
空气似乎冻结了一般。
秦暄这下是真怕了。
他激动地高喊了起来:“不!”
“我是南阳王府的二公子,我不是你们可以私下处置的。”
“我要面圣,我是冤枉的!”
秦暄的声音越来越高亢,越来越尖锐,就像从野兽的嗓子里吼出来似的。
他不说这话还好,他一说,穆凛本来还犹豫的,现在那一丝丝犹豫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这通敌的事岂能捅到皇帝面前!!
好不容易,宸王跟秦曜交好,愿意将这件事私了,秦暄太不知轻重了。
也是,他都能做出通敌弑父这等天地不容的事,又能知什么轻重!
他活着只会连累他们,而且,也不知道他还能做出什么事来!
秦暄是不能留了。
穆凛咬了咬牙,对自己说,南阳军必须断尾求生,挖掉脓血,才能获得新生。
他也点头道:“世子爷,你说的是!这件事必须当机立断才行。”
说话的同时,他站起身来,对着秦曜躬身抱拳,表示恭敬臣服。
程老将军以及其他两名老将也都站了起来,全都做出躬身抱拳的姿态。
“我要见皇上!我要进京!”秦暄歇斯底里地叫着,胸膛剧烈地起伏不已,整个人神情癫狂,仿若疯子一样。
秦曜的眼睛里已经看不到秦暄,对他来说,秦暄已经是个死人了。
他重重地击掌两下,下一刻,立刻就有两个高大威武、身形精干的将士进了营帐。
两人一左一右地将疯狂的秦暄钳制住了,粗鲁而强势地把人往外拖。
秦暄还在反复地嘶吼着,挣扎着,让他们放开他,可是,他的那点力道在这两个五大三粗的将士的挟持下,是那么荏弱。
没一会儿,秦暄就被他们押送到了中央大帐前的广场上,上方,那面代表南阳军的军旗在半空中随风飞舞着,猎猎作响。
其中一个将士重重地在秦暄的小腿上踢了一脚。
秦暄闷哼一声,踉跄地跪在了地上,面向着那面南阳军的军旗。
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大营中的其他人。
营中的其他将士们也都闻声而来,如海浪朝这边涌了过来。
见秦暄被人押着跪在地上,这些将士全都一头雾水,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穆凛等人簇拥着秦曜走了出来,一下子吸引了众将士的目光。
他们也都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秦曜,霎时间,人群中一片哗然,比之前更热闹了。
有的人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有的人对着秦曜和秦暄指指点点;有的人忍不住朝穆凛的方向走了过来。
“穆老将军,”一个身形威武的中年将士朝穆凛、秦曜等人走了过去,抱拳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穆凛没有立刻回答,只是道:“我稍候解释。”
在众将士的目光中,穆凛大步流星地走到了南阳军的军旗下方,朗声宣布道:“各位南阳郡的将士们,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