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蔡鞗跳下绿桃小书桌,重新回到讲台桌案上,神情严肃。
“你们需要知道一件事情,春秋战国之时无义战!是一个胜者为王的时代,以争胜为王的时代,所以才以‘智’为‘‘智、信、仁、勇、严’’将之五才之首!”
“横渠先生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之志,此为圣人之仁,武将亦应有此大仁大志。”
……
“何为武将之智?”
“智者,知之。是精通领兵作战,争胜之智?还是知晓国之存亡?春秋战国之时,精通领兵作战之人何其之多,为了荣华富贵者,转身投靠敌国,转身灭亡故国才智者何其之多。”
“横渠先生为武将指明了道路,天道无情,以万物为刍狗,天地无爱人悯弱之心,我等为其立心,怜悯孤苦无依弱者,动荡之时,百姓流离失所,无寸土可安身立命,身为武将就要奋勇厮杀,御敌守国,用命护佑一方百姓国泰民安,一代代传承武将保家护国职责,守护这片天空下的文明,守护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守护着一切我们认为美好的东西。”
蔡鞗说道:“历朝历代皆有无数才智聪慧者,坏天下之根基者,亦是才智卓越之人!”
“荆轲刺秦王,信人否?”
“信人。”
“对友人之信,于天下之稳定又有何益?”
蔡鞗一一将人看过。
“勇严者,武将之本,身为武将,首要之德之才,仁也,仰不愧天,俯不愧地,中间无愧于心,无愧于民,以天下安宁祥和为己任者,此乃天下之将,以智谋、忠勇者为要之将,乃人臣之将,乃一人之将,非万民之将。”
“一人之将,将亦随人而行善恶,与天下之将者自有天地之别,我希望你们皆是天下之将,手恶而心慈,以天下万民安稳为重!”
蔡鞗拍了拍几个月翻看的《武经总要》,说道:“兵家道与术,一个是全局,一个是根枝末节,以史为镜,前朝武人为祸天下,方有今日文人监军、节制武将之为,以《武经总要》之言,此书所言者皆是‘术’,而非武略之‘道’,有前朝之乱因,便有今朝之果,但你们要牢记,文人可以执道而令,武人可以执术而行,心下却不可弃道于旁,盖因,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守土护国乃武人之天职,绝不可执术而弃道于不顾,绝不可弃武人之天职而不顾。”
大宋朝从混乱厮杀中崛起,看到了武人为祸天下的惨状,也就成了如今的文人“执道”而令、武人“执术”而行的局面,但在蔡鞗看来,这是极为危险的,文人或许熟读兵法、军阵,但文人毕竟是文人,与整日厮杀、演练军阵的武人不同,战争也绝不是一拍脑袋的想当然。
蔡鞗转身,踩着木凳,用着炭木在木板上写下“军略”两字。
“何为一军,这个就不用解释了,所谓‘略’就是目的,是用强大的军队,或厮杀击败敌人,或逼迫敌人低头服软,用以达到自己想要的目的。”
“这个‘军’就是术,而‘略’则是道,战争是个极为复杂的工程,比如我要修建这个学堂,首先要考虑学堂所处的位置是否合适,是否足够安静让你们不受其他人影响,道路是否便于采购日常所需,学堂所授之学是否有利于天下安稳……等等,确定了目的,决定了要开办讲武小学堂后,才是招募匠人对学堂进行修葺,才是聘请先生教授、招募童子就学。”
“决定置办学堂就是‘略’,匠人修葺屋舍,先生教授你们,他们所执行的便是‘术’,‘略’的目的是为了培养一群职业军卒或军将,是为了保家护国,这便是最终目的,有了目的,能不能实现,这就需要教授先生能否教授出合格的学生,是否能教授出强大的足以支撑‘略’的‘军’来。”
“所以,军与略是相辅相成,没有强大的‘军’来支撑,‘略’的目的无法实现,‘略’的目的太过脱离现实,比如蔡府没有足够钱财,蔡府顶不住文人士子的鄙视不屑……等等,‘略’太过脱离现实,纵然拥有强大的‘军’也无法达到想要的目的,而且可能会让强大的军队成了疲军、溃军。”
蔡鞗又一次拍了拍桌案上有些陈旧的《武经总要》,说道:“《孙子兵法》开篇便有‘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警戒之语,又有‘道、天、地、将、法’五事,而咱们今后主要所学者则是《武经总要》所言之术,之所以今日所言兵家之略、之道,便是告诉诸位,兵者,凶器,生死存亡之器,不可一日或忘。”
蔡鞗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主要还是心下有些不满大宋朝的文人士子,心下也隐隐察觉,或许今后的悲剧也是因为文人在“略”上面出现重大失误的缘故,既然要置办了讲武小学堂,就不能不提起“战略”目的来。
《武经总要》在格局上天然比《孙子兵法》低了一头,尽管《武经总要》一些细节更加详尽,但也只定格在“术”一字上,只是总结了历代先贤以及现有的大宋朝兵制上进行编写,与《孙子兵法》所培养的统帅将领相比,《武经总要》也只能培养些战阵之将。
蔡鞗可以理解曾公亮为何会如此,或许若不如此,这本著作也不能出现在大宋朝,文人是不允许武人“执道”而令,讲武小学堂会走到哪一步,是否会因为他这番话语而被取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