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一阵沉默,说道:“海龙帮是外公一手所创,帮众八成都是外公收留的孤儿、乞儿,五弟虽年幼,但阿娘还在,想要不满反叛也只能是极少之人,而这并不能触动了南洋都护府的根基,话又说回来,他们又有什么可以不满的?”
“五弟是逼迫了他们离开了富裕的宋国,可老蔡太师老了,人在政在,人离政息,老蔡一旦有个意外……三哥身在朝廷,应该很清楚宋国各代权相结局,不杀文臣,不代表不会用手段将人逼死。”
“海瑞商号所经营的是南北货运,是依托于辰纲而货运南北,蔡家一旦没有了权势,海瑞商号也就完了,三兄真的以为活了半辈子的老人看不到这一点?”
蔡翛微微摇头,知道能历经无数凶险的苏老大他们不可能看不到此等凶险,也明白了蔡鞗话语的意思。
自王安石改革兵制后,各府县都存在着诸多义勇军、乡兵……朝廷赋税不足以用后,对各府县私设关卡征收行商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这也造成了商贾必须依托于自家田地情形,而海瑞商号名下并无田地,而是依托于蔡府田地过活,再加上老蔡年龄带来的难以解决隐忧,事实上海瑞商号面临着更大凶险,蔡京倒台后,想另外投靠他人都不可能。
宋国是个纯资本社会,与各朝禁止豪强士绅吞并田地不同,宋国并不禁止田地之间的相互吞并,以至于早早进入1的人口占有99田地情形,各府县私设关卡征收行商税,以至于一般商贾很难横穿数个州县,只能依托于自家田地,蔡京名声臭大街,没人愿意与蔡家生意往来,与海瑞商号正好形成互补,若蔡京倒台后,海瑞商号能投靠了哪家权贵,人家愿意将田地产出低价卖给海瑞商号吗?
蔡鞗、蔡翛都知道海瑞商号存在着的隐忧,也知道活了半辈子的老人清楚这一点,离开了宋国本土虽损失了些银钱,根基却还在 反而补足了海瑞商号存在着的短板,更何况还有整个南洋、东洋庞大的市场? 再加上辽国这个硕 又如何能够轻易反叛?
恩义无法约束他人时,蔡鞗就用利益进行绑缚? 双层枷锁之下若还反叛,蔡鞗也只能仰天徒呼奈何 他也只需要苏老他们能够忠心几年时间。
蔡翛心下叹息,知道终究是饮着小酒孩童技高一筹,苦笑道:“五弟,难道你就真的让三兄成了一辈子囚徒?”
蔡鞗一阵沉默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看看桌子上摆放着多少乱七八糟事情,再看看五弟身边都是哪些人,可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将领、官吏?五弟但凡有可用人手都不会如此艰难。”
说着? 又眉头微皱道:“三兄虽然任过一年镇江知军,五弟却不能确定三哥有无资格统领军卒? 知军只是类似行军司马,是比统领军卒的将领更为高级的行军司马? 是文职!”
“虽海瑞商号依托于蔡府,事实上 仅此一条? 三兄就不适合在麻逸国担任要职,除非是一支不统属海龙帮兵卒。”
“一支与海龙帮没有关系的军卒,只有尚还不存在的近卫第二军,是由辽国人组成的近卫第二军,即使三兄是镇江知军,五弟也不认为有资格担任近卫第二军知军的资格……”
“五弟!你这就过分了吧?”蔡翛瞬间脸红脖子粗,一脸怒容站起。
蔡鞗眉头不由一皱,仰头看着正值意气风发年纪的三兄……
“五弟可以明确告诉三兄,别说三兄只是个镇江知军,就是折、种、姚、杨四大将门来了镇南岛,他们也没资格担任近卫第二军的一个百人都头!”
……
“不是五弟猖狂,而是第二军与现下所有军队都不同,是拥有火枪、火炮、掷弹手,并佐以长枪兵、刀盾手、骑兵的混合军队!”
“如此第二军,别说三兄没资格担任知军,整个天下没人有资格说‘知军’两字——”
蔡鞗暴怒,话语猖狂,事实就是事实,蔡鞗上辈子没当过兵、打过仗,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这个时代,哪个又见识过火枪火炮?除了呲花冒烟的烟花,连听响都不能的烟花,又有哪个敢在火器运用上说“知军”两字?
面对蔡翛的挑三拣四,蔡鞗有些恼怒厌烦,起身走向桌案后座椅,冷声道:“等三兄想清楚‘家、国、天下’轻重,想清楚了效忠的对象后再来,此时的近卫军也只有千人,距离组建第二军的时间还早,你有足够的时间来考虑。”
“至于蔡家老小……愿意帮忙的,但凡阿娘点头答应,五弟也绝不阻拦,不愿意帮忙的,五弟更不会跪地恳求。”
蔡鞗冷漠抬头。
“不帮忙,想当个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可以!但若吃里扒外,想要阴害于我,就别怪五弟把事情做绝!”
蔡翛看着小脸冰冷的五弟,哪里还有曾经天真可爱模样,心下竟没由来的一阵惶恐,像是看到了年老父亲阴冷眸子逼视着自己……
蔡翛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厅堂,更是不明白为何会仔细将房门关闭,静静站在门外,看着低矮,甚至有些简陋的房门,心下空空一片……
“三郎。”
蔡翛茫然回头,这才发现苏眉、杨氏不知何时站在了背后。
苏眉心下叹息,上前拍掉肩头不知何时掉落的泥土,温和笑了笑。
“鞗儿所学与他人稍有不同,性子也傲了些,还望三郎莫要怪罪了鞗儿。”
蔡翛一阵苦笑,又不由看向紧闭着的房门,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