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鞗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对蛊虫并不怎么相信,但他相信寄生虫害人,相信各种病菌可以杀人,相信毒虫可以见血封喉。
毒虫也好,不知名寄生虫也罢,蔡鞗都不是太过看重,只要小心些,总还是可以避免中招的,但病菌就要命了,尤其是这么一个没有抗生素年代。
在蔡鞗记忆中,他那个时代也是有养蛊的巫师,只是极为少见,往往此类人都极为孤僻,一村子的老少都是唯恐避之不及,即使亲生子女也是这般,唯恐把蛊虫用在自己身上。
毒虫蛊虫或许是最为常见的蛊虫,常常需要用自己的血来喂养,喂养之人以此获得更多抵抗力,蔡鞗与绿侬相处的也不算短了,从未见过她用血喂养蛊虫,而当日与阿婆谈判时,曾用所有人命来威胁,也因此,蔡鞗并不认为她走的是蛊虫路数,只有病菌才可能威胁所有人命的可能。
事实上,膝腿上趴伏的女人至死也未有反抗,成了双方厌恶的她却没有伤害任何人,蔡鞗本能的认为,这样的女人才是她的女人。
两人在船舱内,谁也不愿说话,或许是绿侬真的太累了,不一会又轻微发出鼾声,而这次,眼角再无湿润,纤细手指紧紧抓着他的衣襟不放……
“欠下的……终究是要还的……”
蔡鞗闭目许久,再次开口却发出无声叹息。
朝廷,家族,海龙帮……没有足够可信人手,学生弟子还太年轻,老人们还活着,威望根本不足以压住,蔡鞗无法确定一旦踏入牢笼,是否还有逃出的一日,最为看重的南洋必须要有足够信任,又能够压住下面的人,苏眉阿娘可以,但这不现实,能够选择的……
“唉……”
“又是一场政治婚姻……”
与生死命运相比,所谓的生死相依根本不值一提,在无人可用,无人可信时,婚姻便成了另一场算计,同时他也十份清楚,能给怀里女人的承诺,只是一张永远也可能无法兑现的承诺……
半沉船只损伤不大,在诸多人手砍断桅杆,将船内海水清除后,兴化军战船也成了航行中一员,缓慢驶向流求岛。
朝廷三千兵马在山谷遭遇伏击,一战死伤两千,高欢和一干残余只敢躲在木质县城内,等待朝廷援兵。城内兵卒无数,登岛的数千百姓倒了霉,就连原本老寨近千老弱也被赶到了野外,数千近万人总不能暴露在野外,周小七一干将领不得不领兵后撤,撤到了县城北三十里驻扎,领着近万人就地营建寨城……
厅堂内,高欢如同不停打转的驴子,双眼红肿的如同个桃子,昨夜大批蛮人挑着火把围攻,寨城多处起火,双方厮杀尤为惨烈,若非周小七强行带走百十艘船只,高欢早就逃了没影。
蛮人一夜强攻,虽抵挡了下来,人却死了三成,重伤待死的也有两成,伤着更是不知多少。
高欢成了热锅上蚂蚁,一屋将领沉默不语。
“报——”
背插小旗传令兵一路大喊闯入厅堂,单膝跪地,抱拳道:“报大使,周将军不愿出兵……”
“混蛋——”
高欢大怒,一脚将传令兵踹翻,尤为恼怒他将“不愿出兵”说的如此“大义凛然”。
高欢大怒,又一次愤怒咆哮,各将依然冷漠不语。
“呼呼……”
一阵粗重喘息,高欢猛然转头看向指挥使孙虎,冷声说道:“本大使是金瓜石金矿大使,官家让将军前来,是让将军护着本衙内性命的,叛军就在城外,本衙内若没了性命,你孙虎一家老小也休想活命!”
孙虎心下尤为后悔,不该花费无数金银前来流求岛,本以为是个肥缺,哪里能想到,金矿未有见到,却让一家老小陷入危境。
孙虎心下愤恨、恼怒、后悔,对高欢一万个不满,此时也不得不看向一干兄弟。
“诸位兄弟可有退敌之策?”
……
一干将领相视,还是冷脸不开口,心下却将孙虎骂了个狗血喷头。
“诸位兄弟……”
孙虎再次开口,脾气暴躁的杨登猛然站起,抱拳道:“末将之前便反对将城内百姓赶出野外,此城虽不大,却与我朝各府县土石城池不同,流求岛贫穷,县城是座木城,若无足够人手,一旦蛮人放火,所有人都跟着倒霉!”
杨登看向所有冷脸将军,说道:“现在好了,百姓都跑到了北面,咱们却挡在了蛮子刀口!城外蛮子一共也就五千老幼,又怎敢围攻过万人?换做是俺杨六郎,俺也来攻打县城!”
虞侯王顾同样不悦道:“起先说是小五衙内在那该死的山谷里待的时间最久,言金瓜石金矿在那山谷里,结果如何?黄金没寻到,咱们却死了两千兄弟!”
“俺就说让兴化军打头阵,偏偏不愿,非得逼迫着俺们前往,若山谷真的有黄金,难道还能被兴化军得了去?”
“就是,若两千兄弟还在,又怎会有今日凶险……”
……
杨登、王顾两人不满开口,一干将领纷纷不满牢骚,孙虎听着他们不敢将矛头对准高欢高衙内,却纷纷指责自己的失误,心下恼怒、悔恨,却又无可奈何,此次前来是上四军不假,但相互间并不统属,而是上四军各自抽调的兵卒、将领。
孙虎暗恨高俅把近万百姓赶出城,迫使本该顶在前沿的兴化军大踏步后退,若非如此,他们又怎能成了敌前阵地?各将不指责高欢,转而让自己背锅,心下恼怒却无可奈何,只得看向沉默不语的王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