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院的情况也一样,船工家庭出身的周彩兰,同样能在秦府登堂入室。
如今,她就陪在王夫人身边,作为秦家长媳招待客人。
王夫人也是心情复杂,当初秦向儒要去码头替一众垛工记账时,她和她的儿子,那真是百般的瞧不上,认为秦向儒自甘堕落。
可是现在,大河上有多少人知道诚运,就有多少人知道秦向儒。
人们都说,诚运的班底是一帮狼崽子。但秦向儒这么一个软和性子,在诚运竟然如鱼得水那样的自在。
这两年看下来,王夫人不得不承认,他家这个庶长子真的命好,遇到了顾天成这几个人,每每有事情发生,都尽力维护于他。
再看自己身边这个儿媳,本来是高攀秦家的。但随着在外面历练的多,如今通身的少奶奶气派。
只看言行举止,谁敢说嫁入秦家之前,她只是个目不识丁、连句高声言语都不敢出口的小家女子?
王夫人自己的儿子,嫡长子秦向贤也定亲了,女方是世家女。
她现在很担心,那世家女娶进家门,是不是比得过周彩兰这个船工的女儿。
心思百转之后,还得落在今日的宴请上。
主客当然是顾母和袁冬初,还有几个,是今日上门拜望自家老爷的客人的女眷。为了表示郑重,来的两个客人都带了的女眷。
当然,这几个女眷只能是陪客了。
这些女眷也是没想到,本是来秦大儒府上拉一拉关系。却没想到,居然能遇到易水县唯一接过圣旨的女子。
这次宴请做客,光是讨论皇恩浩荡,就占据了大半时间。
秦府外院,在宴客的空隙,秦睿专门找了顾天成,询问关于万顷仓搬迁的事。
秦睿虽偏居易水县一个小镇子,但因为往来的客人档次高,虽然晚了些时日,却也清楚知道朝廷搬迁粮仓的规划。
听说万顷仓有一部分粮食,会用民船运往津州,秦睿同样动了心思。只不过,他这心思是替诚运动的。
在秦府外院的书房,分宾主坐了秦睿和顾天成两人。
秦睿开口,直接切入主题:“通州万顷仓迁址,其中有几十万石粮食要运往津州。这是个机会,你有没有想办法争取?”
“这个,”顾天成颇为无奈的说道,“争取不上啊。”
秦睿看起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他手上的茶盏往桌面上一放,说道:“什么叫争取不上?你可知道,这趟运粮事关重大?”
顾天成看着秦睿,一时没吱声。难道秦睿也想到,以后用民船代替漕军运送漕粮了?
秦睿却以为顾天成没明白他的意思,继续说道:“朝廷的运输不单单是粮食,很多其它物资,都需要调集民船。
“有时,有意料之外的粮食运输,就像这次万顷仓迁址,就在计划之外。所以,朝廷很多时候都需要使用民船。
“你的船虽然少,如果调配得当,运送快而损耗少。日后朝廷有需要民船时,你便有机会揽下这些差事。
“你年轻,很多事情都不知道。朝廷的差事,收益其实并不少。一旦这条路子走顺了,银子是很好赚的。”
原来是这样啊。
顾天成还以为,这世上好多人都会和他、和他家冬初想的一样呢。
不过顾天成也领秦睿这份人情,他详细解释:“我当时托了廖大老爷帮忙,见了通州知府,李大人态度很坚决。为了能尽快把粮食转去永汇仓,他要选一个拥有大船队的河运行,不会考虑我们这样的小河运。”
秦睿皱了皱眉:“他不知道你和大将军的关系吗?”
这个李长治,是不是该找郎中看看眼睛了?
顾天成差点就两眼望天了:“不知道不是挺好吗?关键时候能抵挡一下就是了。难道我这一辈子还非得仗着别人的势,才能做成事情?”
他有没有这么窝囊啊!
秦睿很不赞成顾天成的说法:“这就是关键时候。唉,你还是太年轻,净想那些意气之争。”
挺明白一个年轻人,怎么就在这上面较劲了。
顾天成明白秦睿的意思,不甚在意的笑道:
“诚运南北的运力上不去是实情。我原想着,若朝廷动作慢一些,给我一年半载的时间,我便能找两个大船队合作,一起把转运粮食这个差事揽下来。
“赚钱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向朝廷展示,民船如果调度得当,比朝廷养一支漕军要省钱、便利的多。”
秦睿开始还以为他听错了,结果越听越是心惊。
以他这种阅历,听到最后,也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你居然想……”秦睿不太敢相信。
顾天成表现的理所应当,从容道:“难道秦先生不觉得,漕运机构庞大、调度缓慢?在运粮的过程中,各种损耗也是不明不白,远不如使用民船节省开支。”
“你这小子……”秦睿惊讶之下,说话很失大儒风度,“你可真敢想!”
顾天成两手一摊:“想一想怎么了?若是连想都不敢想,怎能做成大事?
“先生您只说,我这想法有没有实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