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巧珍回来,没提前给家里打招呼。其一是因为事发突然,没那么多时间。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不愿意。
就算信里什么也不说,家里人已经知道她和离,如今又要归家,谁知道她爹娘会怎么想?又是否压得住情绪?
若是不小心和人提起,定会被人们无端猜测。
现在这状况却是挺好。
当她衣着贵重、神态庄重的出现在甲板上,身边有十多个下人簇拥着,足以让镇子上的人对她刮目相看。
而且,小小的延浦镇,只有为数不多的三五个大户,家境尚算殷实。她现在的身家,是寻常平民之家几辈子也攒不下来的。
先这样吧……连巧珍踏上延浦镇码头,接收到人们投过来的惊讶艳羡目光,她真的沉静下来了。
好多人都关注这位衣着富贵的年轻妇人是哪家的贵人?
身边能有那许多丫鬟仆从,还有几人或提或挑,都是箱笼行李等物。这样子,是打算在延浦镇住一阵子吧?
再多看几眼,便有人认出:“这是猫儿巷连家的闺女吧?”
“是连家的吗?听说他家闺女日子过得不错,不过,好像和离了。”
立即有人证实:“的确和离了。”
接着便是猜测:“和离之后,这是带着下人和家当回娘家了?”
“一定是这样。”
有人语带羡慕:“和离回娘家,还有这么多下人伺候,又有若干财务。看起来,连家闺女之前的确过的好光景。”
“连氏不是被休弃,而是和离。和离之后还能带回下人和这许多东西,那就一定是她夫婿的错处吧?”
身旁的人连忙点头:“一定是,她夫婿一定犯了大错。”
“对的对的,听说康家在易水县的点心铺子,也转给连家了。”
“康家小子这得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才能做如此让步?可怜了连家闺女,遇人不淑就是这样吧?”
“可不就是!连家闺女长得还不错呢。成亲没多久,就弄了个和离妇的身份回来,年纪轻轻的,毁了啊。”
“……”
一时间,各种议论、各种观点、各种猜测,在来往码头的人流中传播着。
码头的跑腿小子奔去连家报信时,连巧珍她爹不在,她娘孙氏猛听得闺女回来了,不知发生了什么,连忙放下手中活计,心急火燎的就往码头方向赶。
她家这闺女,实在太有主意。
当时让她嫁秦家大公子,她是抵死不从。
后来她自己愿意嫁康豪,倒也不算太差,便由着她了。
可是好好的日子,成亲没多久,小两口非要去通州,另谋更好的前程。
这下好了,两人才出去一年多,就写信回来,说是要和离。
孙氏和丈夫连茂才简直不敢相信,又拿了连巧珍的信,另找人念了两遍,这才敢相信这是真的。
通州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过的好好的闺女和女婿,竟然闹到要和离的地步?
让孙氏气愤的是,她家那死妮子,信里什么都不写,只叮嘱他们把点心铺子管好,不用打听多余的事情。
听听!这是和爹娘说话的口气吗?
更可气的是,死妮子居然连她在通州的住址都不肯告知。
康家那边更是一问三不知,尤其康豪的二弟康劲,交还他们铺子时,完全就是见到仇人的样子。
孙氏这段时间本就时时惦记着,结果她闺女招呼也没一个,突然就回来了。
听跑腿小子夸张的说,她家姑奶奶富贵了,身边簇拥着好多下人,还带着若干箱笼,看起来装的都是值钱的物什。
孙氏不太相信,而且也说不清是个什么心态,似乎一块石头落了地,又似乎更担心了。
就这么提着一颗心,她急步往码头而去。
刚转到大街上,孙氏就看见两辆马车冲着这边走来。马车旁边、后面,跟着十来个年级不等的男女仆从。
孙氏愣了愣,延浦是个小镇子,很少有这等阵仗。之后才想起,跑腿小子说过,她闺女是带着下人和若干箱笼回来的。
马车里,真是她闺女?
她这还愣怔着,那边连巧珍已经掀起车帘,马车也停下了。
“娘,上车来。”
孙氏看着自家闺女那张精致、却消瘦很多的脸,原本急吼吼、很气愤的心,忽然就软了。
照着她这些天的想法,只要见到这死妮子,首先就得脱了鞋,狠狠抽这混账一顿鞋底子。
从秦家向她提亲开始,死妮子这折腾劲儿的,就没让他们老两口消停过,根本上辈子欠了她!
孙氏定了定神,再瞄一眼周围。
就她闺女回来的这派头,正招人眼呢。若这个当口发生点什么,且等着听人嚼舌根吧!
孙氏用力抿了抿嘴唇,冷冷斜连巧珍一眼,就着车夫放下的脚凳,上了马车。
待到上了车,孙氏才发现,车里还有两个丫头打扮的女孩子。
她刚刚软和下来的心,又是一阵恼火。
她闺女果然是能耐了,长本事了,过着呼奴唤婢的富贵日子,所以才不把家里爹娘放在眼里,和离这么大的事,都不和父母商议,便自作主张。
既然这样,她还回来做什么?
孙氏面色不善,而连巧珍是活了一世的人,几十年过着颐指气使的日子,加上如今心情正不好,也懒得赔小心。
于是,两人便都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着,马车驶进猫儿巷。
马车是连巧珍在码头雇来的,一辆坐着她和两个贴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