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巧珍似乎看出了赵博财的心思,他转身迈步之时,缓缓开口道:“我可以助你一些钱财,让你尽可能少卖力气,便能在码头过活。待你在码头混迹一段时间,身边聚集的兄弟多了,便可以经营自己的势力。”
香莲面露讶异之色,看向家中主母:大奶奶要给素不相识之人银子?
赵博财却是上下打量连巧珍几眼,眼含讥笑,说道:“一些钱财,那是多少?够我笼络多少兄弟,能买下几条船?”
语气虽然不好,但他能停下转身,却也是怀着一线希望的。
连巧珍果然没让他失望:“萍水相逢,相互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之前,你想我给你多少?当然要视你有多少兄弟,能做多大的事情!”
赵博财脸黑了黑,他倒是没想过卷了银子跑路,他谋的是将来的一锅端。
连巧珍继续说道:“至于大笔银子,要等你真正能笼络出一干兄弟。买船当然也不是问题,只要你有本事,信局、河运行和代购,定有足够的银子让你把事务做起来。”
赵博财快速打量她一眼,问出了关键问题:“你是什么人?你能做主拿出那许多银子?”
连巧珍傲然道:“听说过馨艺点心吗?我就是馨艺点心真正的东家。”
香莲再次意外。
家里虽然是大奶奶说了算,但平日里总是给大爷留些面子的。
像这样的话,相当于是在说,家里唯一的产业是大奶奶自己的。在外人面前,如此说话,把大爷至于什么境地了?
香莲莫名感觉到了不安。
作为通州的近邻,翼阳码头大哥的赵博财没少收来往小船主们的孝敬,他当然知道馨艺点心屋。
却没想到馨艺点心铺子的东家是这位。
他再扫一眼连巧珍的腰身和香莲的表情,这婆娘的话居然是真的!
她男人得多窝囊啊,如此红火的买卖,家中男人居然一点儿主都做不了。
“点心的名声倒是挺大,”赵博财有些嘀咕,“听说只是个小铺子。”
连巧珍微扬着下巴,说道:“通州如此繁华,只要生意好,多开几个铺子便是,我今日便是去巡视正在筹划开张的总号。银子的事不是你该考虑的,不妨告诉你,只要你能经营出可靠的兄弟,就有相应的银子供给你。”
一番话说的赵博财澎湃起来,若是这样,他便能在通州以北经营同样的河运行、信局和代购。
顾天成能做起了的事情,他一样能!
待他重整旗鼓,他还要报仇!
连巧珍适时的又加了一句:“我劝你尽早打算,趁着通州以北还是投递业的空白,顾天成无暇顾及。若晚了,诚运投递开始运营北边,你再想起家可就难了。”
“我想好了。”赵国才脑子一热。
“那便好,就这么说定了。”连巧珍回答的更痛快。
赵博财愣了愣,他只是说他想好了,具体怎么个投入,相互之间有什么约定还没提,就轻飘飘一句“说定了”?
“算我们两家合伙?”赵博财问道。
连巧珍看着他,淡淡说道:“你只是我雇的一个管事。”
赵博财神色不断变换着,连巧珍冷声道:“连你拉拢兄弟的钱财都是我出的,你还想什么合伙……赵当家想好了再说话才是。”
赵博财咬了咬牙,终于点了头。
是啊,他如今就是丧家之犬,什么都没有。近40岁的年纪,从码头苦力开始打拼,谈何容易。
而且,以后的事谁能说得清楚。等他大权在握时,难道他还能被一个小娘皮摆布?
连巧珍也是心下冷笑,当她那七十多年是白活的吗?赵博财只动一动眼神,她就知道这狗东西在想什么。
想势大之后反客为主?
怎么可能?
老老实实听她吩咐,在她手下做事,她会按着赵博财笼络到的人,给他派银子、安排事务。
等到通州以北开始筹建投递事务,她会派账房和其他管事辅助,同时培植自己的亲信,和赵博财互相牵制。
赵博财贪念不大还好,可以让他尝点甜头,吊着他做事。
若真想反客为主,哼……给不出好处、手中没银子、财产也是东家的,有人会跟着他吃官司吗?
真正做河运时,去衙门报备的东家将会是连氏,买船的船主同样是她连巧珍。
难道赵博财以为,如此有前途的家业,她会掉以轻心?
看起来进四十岁活了大半辈子的人了,想事情还会如此简单浅白,那许多的年月简直白活了!
两人各自打算,又是一番应答,连巧珍认可了赵博财前往临随城的打算。
说到银子时,连巧珍咬了咬牙,翻出三张银票共五十两。
赵博财接过来看清楚面值,立即露出失望之色,他皱眉道:“连大奶奶说话豪气,可区区五十两银子,能做出大事吗?”
连巧珍也没有什么好脸色:“就目前情况看,你能在临随码头做些不靠力气吃饭的营生,同时有余钱给周围的苦力一些小恩小惠便足够。”
赵博财脸色阴晴不定,开始重新思量这档子事儿,做的是不是划算。
连巧珍斜着他,说道:“后续的银子当然有,但追加多少,还得看你能做多大的事。”
“我们怎么联系。”赵博财捏紧了手中的银票。五十两总好过没有,他专门跑一趟通州,也才从相熟之人手中借来二十两银子,还给对方写了借据。
这点儿先拿着,原本他谋的也是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