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更嫌顾天成小家子气,居然和他们计较船资这么浅薄的事,一步踏前,怒道:“你也不打听打听小爷是谁,爷差那几个船钱吗?”
顾天成根本就不带搭理他的,继续说道:“马匹也不行,我们船上不载大型牲畜活物。”
姜成华大约看出顾天成不怎么愿意和他们同船,当下说道:“没那些麻烦,我们一行六人,行李很简单,也不带牲口。明日去码头吗?怎么找你?”
“在码头打听诚运南北或承运投递便可,码头上的人会指给你们。”
陈子更继续叫嚣:“小子我可告诉你,你不要骗我们哦。你若借此溜掉,掘地三尺我们也能把你和你那破船挖出来。”
这话说的,小满都听不下去了,果断给这个贵公子一个白眼:文盲吧?找船却去挖地,咋想的?
一旁的邓勋扯了扯陈子更。
陈子庚和姜成华刚到通州,不知道诚运的名头,他哪里会不知道?
别看诚运刚入行,规模很不值得一看。但架不住人家名气大啊,不但把信局经营的风生水起,还找了鸿江船厂当合伙人。
据说,廖家的人还在其中参了一股。
怪不得这姓顾的一副平民装束,却气度从容,临危不乱。
陈子更哪知道这些,还跟那儿诧异呢:“怎么啦?”
邓勋没搭理他,再向顾天成拱手时,态度就郑重多了:“承蒙顾兄弟不弃,那就明日见。”
顾天成四人回礼:“公子客气,回见。”
待四人走远,陈子更又问邓勋:“你刚才拽我做什么?”
邓勋说道:“这个顾天成也是个人物,他经营的诚运南北刚入行不久,但名气很大……”
…………
第二天天不亮,邓勋和邓家管事亲自出面,把姜成华和陈子更二人和他们的四个小厮送到码头。
虽然有邓家人出面,顾天成还是有意向他们讨要路引一看。
结果人家早有准备,六人的路引一个不差。但是,除了显示他们是京城出来的,其余什么信息都没有。
顾天成把路引还给姜成华的小厮,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几位公子准备很充分啊。”
陈子得意非常:“那当然,小爷是什么人,怎能被你轻易查到底细?”
说罢,一边往船上走,一边嫌弃道:“我们是真把你当朋友,才捧场搭你的船。若不然,就你这小破船,就是大排筵宴、再倒给银子,我们都不惜的来。”
顾天成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忙说道:“幸亏公子提醒,我差点儿把这茬儿忘了,你们还没给船钱呢。”
说着话,又看了看向秋等几个小厮拎着的行李,颇为遗憾的说道:“好可惜,几位身份如此尊贵,怎么就带了这点行李?想让几位多捧捧场都不好意思。”
“喂,不过几两银子,你要不要这样啊?”陈子更叫道。枉他差点儿就把这小子当朋友了,结果他竟然小气巴拉到天怒人怨的地步。
一边的刘启元看不下去了,干嘛呀?真把这位小爷惹恼了也是麻烦呢。
当下打圆场道:“陈公子有所不知,百姓的日子艰难,都是几个大钱、几个大钱赚来的。我们如今有了诚运南北,没做河运的时候,我们都是给人扛活的,汗流浃背一天下来,也就是几十个大钱的收入。”
说着,他指了指旁边一条船。
这条船正在装货,扛活的苦力们扛着沉重的麻包,一趟一趟往船上送。
陈子更之流当然见过这种情形,但那都是些不相干的人,他们没有感同身受。不像现在,身边的人就做过这个。
虽然刘启元说的坦然,但陈子更却动了恻隐之心:“那……我们多给些船钱好了。”
刘启元和他说这些,只是为了岔开话题,可没想让人可怜。
正想出口拒绝,和邓勋道别的姜成华推了陈子更一把:“多给什么?坐船是坐船,交情是交情,怎能混为一谈?”
这家伙有时是真不着调,经过昨天的事,邓勋又给他讲了诚运南北和诚运投递的声势和前景,他居然还搞不清状况。
他也不看看,这几个,是接受施舍的人吗?
陈子更被他这一说,立时醒悟过来,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笑道:“玩笑话玩笑话,不当真的。”
被打岔的顾天成却颇觉遗憾。这个姜成华,也忒古板了些,讲究那么多干嘛,多给船钱就多给呗,他又不嫌弃。
开船事宜准备妥当,拉锚撑帆,诚运的两条船缓缓离岸。
姜成华、陈子更站在甲板上,和岸上送别的邓勋拱手道别。
这两位是正经贵公子,自然不能把他们当普通行商或赶路的人对待。
顾天成和一众兄弟们硬是挤了又挤,才腾出两间舱房,专门给这两位爷和小厮们住。
姜成华和陈子更只在舱房呆了片刻,便出来找顾天成说话。
来时,顾天成和刘启元几个就是闲人,这时返程,依然很闲。
顾天成正坐在盘起的缆绳上,悠闲的看着粼粼河水和缓缓移动的河岸。
姜成华今天穿了天青色湖绸长袍,看了看那垛缆绳,没太讲究,便坐在顾天成身边。
顾天成侧脸看他,很突兀的问道:“能和顾大将军的儿子大打出手,姜公子的家世一定不凡吧?”
他对这两位去易水县的目的依然有顾虑。只不过,人家既然有这个打算,即使不坐他的船,一样能去。
与其让他们坐别家船,让别人赚钱,还不如坐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