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有很多人不受束缚,宁启帝无疑是其中之一。
若是他不愿意见顾泯的话,大概顾泯就不管如何,都无法找到他。
但既然他出现在这里,便是想来真有那么多话想要说一说。
一袭雪白帝袍的顾泯看着宁启帝,宁启帝那袭白袍看着寻常,但在顷刻之间,肩头便多出一道金光,而后是一条小金龙出现,只是出现之后,瞬间便蔓延落下,那件白袍之上,只是片刻,便多了一条栩栩如生的金龙。
大宁王朝和大楚王朝虽然是同出一脉,但是两座王朝相隔千年,帝袍样式,大同小异。
如今这一袭,便是大宁王朝的帝袍,而宁启帝便是那座王朝的缔造者。
这是相隔千年的两位帝王相对。
宁启帝如今的境界到了哪一步,除去朝青秋之外,没有人知晓。
但顾泯既然可杀天君,自然有资格和宁启帝平起平坐。
两人都没有急着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对方。
这两代帝王很不一样,但终究是流着一样的血。
宁启帝说道:“如今你已经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了吗?”
他率先开口,只是说得话,让顾泯微微蹙眉。
顾泯平静道:“后来我想明白一件事,其实在不在棋盘中不重要,走什么样的路也不重要,最为重要的事情是,我愿意这么过,那就这么过,我愿意这么走,那便这么走,至于是不是你希望的那样,不重要。”
宁启帝微笑道:“这本是很浅显的道理,但你好像想了很久。”
顾泯说道:“做的事情太多,没时间去想,也是那些年在那山洞里读书的时候,才有的时间好好想想。”
宁启帝了然道:“如此说来,你对世间如何对你,也并不在意了?”
顾泯摇头道:“自然在意,要不然那老道人不会伤这么重。”
老道人和他交手,若是顾泯没生气,只怕就是胜过他也就算了,绝不至于将他打到重伤。
宁启帝摇头感慨道:“还是个年轻人,有些火气。”
对于这种评价,顾泯不置一词。
宁启帝缓慢走到山崖边,自顾自说道:“你如今已经踏足准君,要不了多久便成为天君,你知道这是世间修行者尽头吗?”
不等顾泯回答,他又自顾自说道:“你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天才,但走到天君境界,才用了这三两百年,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顾泯没说话。
宁启帝微笑道:“当然你受了这么多磨难,走得快一点,倒也无可厚非,不过朕劝你在踏足天君境界之前,好好想想,有些事情,是否已有把握?”
他好似在给顾泯透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却偏偏又没有完全说透,只是略微点了一些,换做别人,决然会在心中掀起波澜,但顾泯全然不理会,只是问道:“我师姐阿桑,到底是怎么回事?”
关于阿桑的身世来历,之前顾泯一直想要追查,等到他知道师姐和宁启帝有关之后,便知道关于师姐的事情,决计是没有那么简单了。
宁启帝也没有藏着掖着,平淡道:“那个女娃,如你所想,和某位天君有扯不开的关系,那位天君在异域境界之高,可以排在前三甲,她对长生之道的钻研,也是众多天君中走得最为久远的一个。”
顾泯微微皱眉。
“说清楚。”
宁启帝平静道:“她不过是一颗果子,一颗道果,那位天君会在合适的时候来采摘这颗果子,她何时来,如何来,我不知晓,你也不知晓,天底下没有人知晓,所以你救不了她。”
说这番话的时候,他很平静,但顾泯眼中满是杀机。
和对柳邑的感情不同,顾泯对于自己这位师姐,有着另外的感情。
大师姐照顾他许多年,俨然便是另外一个母后。
“那你为何把师姐从异域带走?送到柢山。”
顾泯目光如剑。
宁启帝平淡道:“是那位天君让那些人将她送到此地,具体原因便是这片土壤更适合她发芽结果,但朕不想她这么快便成为一颗果子,故而把她带走了。”
关于阿桑的身世,只怕世上只有宁启帝知晓,所以顾泯不得不相信。
“你没有机会救她的,那颗种子会在她心中发芽,根本无法有外人能救她,而且算算时间也快了,你不该让她来这里的。”宁启帝云淡风轻的看着顾泯,“世上便是这样,有很多事情,不管如何,你就是无能为力。”
顾泯脸色有些苍白。
但他很快说道:“我会想到办法的。”
可以这么说,就算是顾泯自己死了,他都不愿意大师姐死了。
宁启帝没有接话,只是问道:“难道你最在意的,便是这个?”
或许旁人永远都无法知晓,顾泯这一生觉得最为无力的时刻,不是什么少年时候看着母后去世却无法做些什么,也不是之后不得不离开郢都,更不是练剑之后那无数次的在险境却没有任何办法。
而是在那次战场上,自己眼睁睁看着大师姐阿桑就这么离去。
若是那一日让师姐离去,顾泯绝不可能再继续在大道上前行,甚至有可能当时便一蹶不振。
大师姐阿桑,在他心中,分量极重!
宁启帝看着这个年轻人,其实此刻才是真有种觉得怎么都没看透这年轻人的意思。
即便是先前那些年,他算了一切,也没觉得有朝一日这年轻人会走出自己的掌控之中,可在这些年,他的行事发展,却让宁启帝真正明白,